她已經多久沒有以站立的姿態看看這世界。
她不記得了。
自從那一戰，她親眼看到師父以命獻祭，看到無數修士戰死，凡人被開膛破肚，她便坐在這輪椅上再也沒有站起。
從前，她是師父最疼愛的小弟子，是三位師姐最照顧的小師妹，總有人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擋下世間所有傷害。
所以這次，她要義無反顧的站在她們身前一次。
她騰空而起。
身下是百裏雨瞪大眼睛驚恐的臉，看口型說的是“回來”。
她的這位師姐啊，要強，上次見她這麼害怕還是在師父獻祭的時候。
回不去了，師姐。
她用身體所剩最後一絲氣，引爆氣脈，衝向水月洞天境。
感覺到自己即將消失這世間的時候，她仿佛聽到了耳畔有人在叫：
“小雪！”
嗯，在。她在心裏回答道。
隻見百裏雪與水月洞天境猛烈的撞擊，血祭符從水月洞天境上脫落，化成一縷血霧，而水月洞天鏡在空中翻了幾個麵，最終落在了在地麵百裏雨的腳下。
百裏雨怒極，嘶吼著將那血柱逼退。
沒了水月洞天鏡的加持，血人身體逐漸變小最終化為了百裏雲的樣子。
百裏雨騰空而起，上去扯了百裏雲一個巴掌。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聲從空中傳來。
百裏雨眼中含淚，問出了第一句，為什麼。
百裏雲猩紅的眼睛忽然有了半分清明，或許是因為百裏雪的死，亦或許是因為那記耳光。
她緩緩開口：“師姐...”
百裏雨聽到那句“師姐”沒做任何猶豫，飛出一張符咒，一把穿透了她的胸腔。
“師姐......”百裏雲看著胸前的窟窿，一臉解脫的又叫了一聲：“師姐......”
這一聲她是在叫百裏風。
臨死前，無數畫麵閃過，她好像看到了那年——
四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在後山對著霖清崖互相比試著誰畫的符更厲害。
百裏風：“我們就比誰的符飛的最遠。”
百裏雨：“那肯定是我的！”
百裏雲和百裏雪都不說話，隻是默默掐著符咒，看起來也想贏。
兩相比試下來，果然是百裏雨贏了。她驕傲的吹了吹額前的碎發：“我贏了。”
“哼，我以後要在這蓋個房子，天天練，總有一天我會飛的最遠。”
“切，飛的遠又怎樣，我以後可是要當閣主，等我當了閣主，你們都得聽我的！”
一旁比輸了的百裏雪在默默畫個圈圈流淚。
而那個穿著煙綠色薄裙的少女始終嘴角含笑默默在她們身邊看著這一切。
那當真是最好的時候。
她低頭看著地上的弟子們，還有互相攙扶的百裏玥和蘇玖玖。
想起百裏風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你錯了。”
此刻她感覺身體在不斷變冷.....
她的身體從空中重重落下。
錯了，麼？
看到百裏雲死去，其他人沒有如釋重負，她們隻覺得，這世界，或許要變天了。
天空忽然開始零零碎碎飄起小雪，似乎想要將這一切掩埋。
一朵百合花從空中與雪花一起落下，安靜的躺在地上。
蘇玖玖蹲身欲將其撿起。
“五月飛雪，不是好征兆啊。”池冽走至蘇玖玖身前。
“嗯。”蘇玖玖隨口應道，也不願繼續與他多說。
忽然，她看到眼前一個錦邊彈墨的短靴在眼前停下。
“師姐。”
她聽到戚言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