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長孫燾每次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他身上都會帶著一種致命的氣質,就像美麗的毒蛇,讓人敬而遠之,卻又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舉起,食指動了動,熹微燭火光亮無法觸及的地方,浮現出一道黑色的身影,那道身影越走越近,直逼虞清歡的麵前,手裏握著一把寒光冽冽的小刀。
“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本王,謝韞的毒,你究竟下在哪裏?”長孫燾麵無表情地開口,“你若不說,本王便叫他剃光你的頭發。”
虞清歡望著眼前黑衣危險的人,他身上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壓得人幾近窒息。
她知道,這是一個真正高手,而且是個沒有感情和弱點的高手,無論她用什麼樣的方法,都不能與眼前的人一較高低。
看來,長孫燾動真格了,原來謝韞在他心底,竟是這般的重要。自己若是不說出謝韞中毒的真相,必定過不了眼前這一關。
在這件事上,她完全沒有和長孫燾硬碰硬的資格。
重活一世,虞清歡的確比從前更有骨氣更無畏了,但這一份無畏並不等於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勇敢也需要技巧,若是在這件沒有任何勝算的事情上因為那根不折的傲骨吃了虧,那不是有氣節,而是愚蠢。
不怕死並不一定要玩命,能屈能伸才是聰明的表現,虞清歡識時務地道:“我很不喜歡他,你讓他退下,我便告訴你。”
長孫燾望著她,做了個手勢,黑衣人便退了下去。
“說吧。”
虞清歡道:“泉水清冽,謝韞喜歡用這樣的水來煮茶,茶壺必定首選紫砂壺,一把好品質的紫砂壺需要小心保養,煮茶前後都得用幹棉布擦拭茶身,而我在那些棉布上撒了巴豆粉,這也就是謝韞最初為什麼會中招的原因。”
“至於他為何始終久治不愈,那就更簡單了,有經驗的人都知道,煮藥的罐子容易積澱汙垢,所以熬藥前需用絲瓜瓤仔細清洗幹淨,我在那些絲瓜瓤上,足足倒了二兩的巴豆粉,謝韞又不是神仙,自然好不了。”
“哈哈哈……”長孫燾忽然笑了起來,先是低低的笑,漸漸變成放聲大笑,他望著虞清歡,自嘲地道,“所以換上下人的衣裳,往泉水裏丟進泥巴和頭發,都是你故布疑陣的伎倆,你打從一開始,目標就十分明確,你篤定下人必定會準備備用泉水,不會讓謝韞斷了一直以來的習慣,索性就在擦拭茶壺的棉布上下藥,就連後續會用到藥罐都被你想好了。”
“可是本王竟因為你在缸裏扔了髒東西,就認為水有問題,直到現在都找不到毒物的源頭,真沒想到,本王竟被這麼簡單的伎倆騙到,王妃,你真好!”
虞清歡才不會承認,其實她利用了長孫燾多疑多思的心理,故意讓長孫燾把問題想複雜。
望著長孫燾已經慍了怒意的臉,虞清歡微微一笑,拱手道:“王爺過獎了,我一直與你說,不要把每一個人的人心都想得那麼複雜,我本來就很簡單,簡單到不需要費勁解讀也能看懂。”
長孫燾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默然半響,道:“王妃言之有理,本王應當簡單一些才是。”
說著,他看向綠猗,冷漠地道:“王妃犯下大錯,皆因奴才沒有規勸住,這種不中用的奴才,也不必留著了,來人,把綠猗拖下去杖殺。”
本來瑟瑟發抖的綠猗,在聽到長孫燾的話後,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滿臉的絕望。
虞清歡麵無表情,甚至沒有看綠猗一眼,她的這個計劃,除了讓謝韞吃點苦頭外,還想順道把綠猗收在麾下,倒不是綠猗有多好,而是她現在根本無人可用,那些陪嫁的下人,都是相府的眼線靠不住,綠猗熟悉王府,是身邊最為便捷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