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淒惶,悲哭斷腸。
未患病的人們,緊緊閉著門窗,恐懼又痛心地望著,那些他們無力挽救,隻能絕望等死的親人。
而等待死亡的那群人中間,同樣有蛇鼠蟲蟻,家畜走獸。
“一萬餘人。”長孫燾神情冷峻得可怕,仿似早已麻木,又像竭力克製,“從第一個患病者被發現,短短一個月零八天,便擴散到一萬餘人。而活活受盡折磨而死的,就有一千人餘人。”
虞清歡指著歪躺在地的幾隻老鼠:“果然是那種能在人畜之間傳播的奇毒嗎?”
“如果你所言非虛,那想來是的。”長孫燾的聲音裏,透出無盡的疲憊,“當年你外祖父所遇到的情況,你能細說麼?”
虞清歡想了想,道:“其實直到現在,我也不清楚外祖父當年是因為這種毒而喪命,還是因為試藥喪命。隻記得有一日,他從山上采藥回來,就變得很奇怪。他時而失魂落魄,時而瘋瘋癲癲,娘親問他緣由,他一會兒說自己無能,一會兒說自己殺了人,最後,他才把這種毒的存在告訴我和娘親,但還來不及交代更多,便死在了藥房裏。而去世前,他身上也有些許潰爛。”
“我不明白為什麼當時我和娘親沒有被傳染,但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那就是外祖父自那日采藥回來後,便再也沒有近距離和我們接觸,他曾吩咐娘親一旦他遇到意外,便就地將他焚燒,最後我們葬下的,也是外祖父和他整個藥房的灰。”
長孫燾遠眺滿目蒼涼:“你的意思是,隻要不觸碰到,便不會被傳染,而火,可以讓這該死的毒消失,對嗎?”
虞清歡詫然抬眸:“你想?”
“百姓!於千裏江山而言,微小如一粒粒塵埃,他們是鑄就帝王業的磚石,也是上位著手中的棋子,於有些人來說,千千萬萬條人命根本算不得什麼!”長孫燾堅定地道,“但,在本王這裏,任何一個子民都很珍貴!本王絕不會,放棄任何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擲地有聲,灼灼如火的太陽照下來,曬得他大汗淋漓,卻讓他多了幾分認真的感覺。
虞清歡將自己藏在他影子的陰影裏,有那麼一刻讓她覺得,就算天塌下來,也會有長孫燾這種高個子的人頂著,一想到這裏,她就莫名安心。
這時候,虞清歡甚至有些理解外祖父的舉動,在英雄的眼裏,果然付出比索取更能讓他們感到幸福。
她不是英雄,但是,她不會讓英雄白白犧牲,這世界上,總要有人記住英雄,成全英雄。
“淇王,我陪你。”最後,虞清歡說了一句。
牧野吹來的風很輕,把她低低呢喃般的聲音吹散,卻有一縷,隨著和暢的惠風,吹進了長孫燾心裏。
“之前不確定傳染途徑,不敢將他們挪動位置,唯一能做的,便是給他們一口果腹之食,以及一碗鎮痛的藥。”長孫燾表現得仿佛沒有聽到虞清歡方才的話,“現下,也該把他們好生安置一下。”
長孫燾招了招手,蒼梧即刻走過來,恭敬地站在他的旁邊:“主子,請吩咐。”
“立即把涼城所有的火浣布調過來,征集裁縫連夜趕工,製成成年男人穿的衣裳和手套。”長孫燾道,“一尺都不許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