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沈照用力,將手中青鋒釘在了地麵上,翻身下馬,摘掉頭盔,卸掉銀葉寶甲。
藍舟都沒有配甲。
他怎麼可能穿盔戴甲的和他動手!
藍舟麵無表情地看著,視線忍不住透過沈照,沈照身後的大軍在周圍搜尋著。
可是什麼都沒有。
他沒有看到自己的想看的。
他扯了扯唇角,握槍拱手:“請!”
“請。”
沈照回禮。
這一刻的他們,不像是要生死相搏,而是要進行一場點到為止的友情較量。
槍尖破風,相交突刺。
錚錚之聲,和滔滔江水的怒吼聲連在了一起。
不遠處的山丘上,顧凝立在那兒,極目眺望。
原是不打算出現的,不想親眼見證一些事情,可卻又忍不住心慌,終於還是來了。
她的腰間掛著小灰兔,手上拿著瞭望鏡,猶豫良久,才把那瞭望鏡拿了起來。
沈照和藍舟的槍法是不相上下的,隻是走的路數不一樣。
沈家祖上是儒將成名,二十四路沈家槍法含儒家精意,並不是常見的殺伐之術,而是以守為攻。
藍舟的槍法不知師承何人,卻也精妙無雙,攻守有度。
他們二人在青州營的時候,曾陪顧凝過招,他們自己也相互活動過筋骨,都了解對方的路數,長處和短處。
在今日生死相搏的關頭,也都更為謹慎小心。
眨眼三百招既過,依然分不出高低上下。
藍舟的長槍槍尖釘在沈照的槍柄之上,槍尖劃過,發出極其刺耳的嗤拉之聲。
沈照撤步後退,縱身飛躍而起,一槍從天而降。
藍舟膝滑而過,翻身回頭的時候槍尖指向沈照方向,“你可知道我的槍法從何處習來?”
他並不需要沈照回答他,便自問自答:“我隻看過鏢行一個武師舞過,拿了半本冊子學來,之後全憑我自己鑽研苦練,才有今日成果。”
而沈照卻有名師教導,有神兵利器!
藍舟腳下步法更快,手中招式更淩厲。
到了這個時刻,他隻想憑借自己的真本領,證明是老天不公,從未給過他機會!
而沈照很平靜。
他鎮定自若地應對著藍舟攻來的一招一式。
這一場比鬥,從白日到黑夜,再從黑夜到白天。
藍舟的心火燒成了邪火。
他越來越燥,越來越怒,而沈照卻依然平靜,依然穩妥。
當那一槍朝著自己刺來的時候,藍舟極力扭轉身體,可那槍來的太快,他躲不開了。
沈照的青鋒點在他的額心,有鮮血順著槍尖劃破皮膚的位置蜿蜒了兩串血痕下來。
藍舟的臉上如死一般的灰白,“你贏了。”
錚。
沈照收回了槍,淡漠道:“承讓。”
藍舟看著沈照平靜無畏的表情,緩緩閉上了眼睛,掩去了眼底的痛苦。
“我習的是槍法,是兵法,掙的是命,是前程。”
“而你修的是心性,因為你不需要掙命和前程……”
“我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全靠自己得來,紮紮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了今日。”
“可老天爺卻用最殘酷的手段告訴我……原來這世上有天之驕子,是我拚盡全力也無法企及的。
他緩緩睜開眼睛,那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之中,充斥著不甘和憤懣,“沈照,我不是輸給你,我不是輸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