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律的精神閾值突然飆升!”曹妍妍抱著儀表盤大叫, 附近的士兵們聽到這話,嚇得連槍都有些拿不穩了。陳伯平更是緊張到渾身繃緊,驚叫:“這還不算動真格嗎?!”
嗡嗡嗡!嗡嗡嗡!
防彈玻璃震動的幅度愈發明顯,室內像是形成了一個小型龍卷風, 狂風卷著紙張與桌椅, 嘩啦啦的響聲不絕如縷。在某一個瞬間, 所有的風暴突然停滯住,隻是一兩秒鍾的時間,緊接著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哢擦”一聲脆響,眾人驚異偏頭看去——
窒息感襲來。
窗戶宛如爬上了層層疊疊的蜘蛛網, 裂紋越來越多, 又“砰”一聲碎成粉末狀。窗戶碎裂的那一秒,簡雲台手中的槍墜落在地,他偏眸看向微生律, 笑說:“你輸了。”
微生律胸腔起伏不定, 認真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緩慢平複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認栽一般無奈搖了搖頭, 輕輕彎下眼角啞聲說:“是我輸了。”
他收手的那一瞬, 室內的風暴驟然停滯, 空中狂舞著的紙張與桌椅咚咚墜地。後方眾人這才真正確定——他們兩人都沒有動真格, 剛剛隻不過是在鬧著玩而已。
可是……鬧著玩兒怎麼會這麼恐怖啊啊啊啊啊!窗戶玻璃全都炸掉了啊!
嗚嗚——
嗚嗚——
尖銳又刺耳的警報聲被拉響, 貫穿整個研究所, 就連神龕附近的人們都聽到了這警報聲,探頭探腦往這邊張望。伴隨著警報聲,還有合成電子音警告:“0562號實操室失壓!0562號實操室失壓!請研究員們即刻遠離!請研究員們即刻遠離!”
簡雲台微愣, 這才想起來神龕是一座穹頂之下的雲上城池,玻璃一碎,室內就像是飛機玻璃碎掉了一般,氧氣迅速被抽離。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手腕被人抓住,微生律拉著他往外跑。他們一路躍過倒下的桌椅,踩踏著一地的紙張跑得飛快,麵前人的背脊寬闊,散落在身後的白色長發隨風蕩起,柔柔地輕撫過簡雲台的側臉。
雖說周身環境亂到極致,看上去好像很危險,但簡雲台就是莫名覺得很開心。
由衷的高興與興奮。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開心,隻感覺像是忙碌了一整天,焦頭爛額與壓抑抑鬱始終縈繞在頭頂,像是朵烏雲罩在他的頭上。現在終於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全身上下都被這種淡淡的欣愉感包裹著,溫暖又閑適。
砰!他們最先打開了實操室的房門,麵前是一群瞠目結舌的士兵,以及趕來圍觀的研究員。後方接連不斷有士兵也跟著衝了出來,焦急提醒:“曹妍妍還在裏麵!”
簡雲台探頭往裏看,“出來啊。”
“……”
曹妍妍蹲在地上:qaq!
她已經離門很近,大約隻有一米,卻被風阻阻得寸步不得行。簡雲台往前邁了一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往外拉。曹妍妍一幅感恩戴德的欲哭無淚表情。
很快,簡雲台的手上覆上了另一隻素白的手,是微生律。
簡雲台隻來得及偏頭看了微生律一眼,兩人合力將曹妍妍拉了出來,又一把關住了實操室的大門。一切喧囂都被阻隔在門後,走廊裏一片混亂,眾人都坐在地上。
曹妍妍發絲紛亂,驚魂未定。
簡雲台也脫力坐到了地上,靠著牆壁。
他偏頭看向神情鎮定的微生律,對視幾秒鍾以後,兩人抿了抿唇,同時笑出聲來——完蛋,他們好像一起闖禍了。
陳伯平的領帶都甩到肩膀後麵去了,他腿軟站起身來,想要數落幾句微生律,卻不好開口。他隻得把矛頭轉向簡雲台,挑著親近一點的人先罵,“點到即止點到即止!我剛剛都說了那麼多遍了,沒有一個人聽我的,現在好了,玻璃碎了吧。”
簡雲台心虛,無辜笑了笑,“確實隻是點到即止,我們真的都隻是在鬧著玩啊……”
附近趕來圍觀的士兵與研究員都一臉驚奇,這麼大的場麵,竟然隻是鬧著玩嗎?他們原先有些不相信,但看著方才逃出來的士兵們皆興奮交談剛才看見的一幕幕,好像一點兒懼怕的神色都沒有,他們便信了。
又驚歎著麵麵相覷,暗自心驚。
神祟之能,比他們想象的要恐怖許多。
“那你們認真起來豈不是要把研究所震塌?!”陳伯平同樣也倒吸一口涼氣,又好笑又氣,最後隻得拉住簡雲台,想要把他拎走,“今天的課程到此為止。”
簡雲台:“等等!等等!”
簡雲台都已經快要被拎出走廊了,又緊緊扒著牆壁,看向微生律那個方向。
微生律站在人群之中,往這邊走了一步,卻又突然像是顧忌著什麼,頓足。
他臉上的笑意變得落寞起來,眼睫微微顫動著,似乎有些不舍。
時間為什麼會過得這麼快呢?
如果再慢一些,就好了。
巧合的是,簡雲台同樣也這樣想,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微生律,揚起笑容歡快擺手說:“我們下次上課再見麵。”
他還沒有等到微生律的回答,陳伯平就一把拉走了他。簡雲台離開以後,士兵們清掃現場,曹妍妍這才緩過神來,心驚膽戰地轉頭看了微生律一眼,“我們該回去了。”
微生律麵上的笑容淡去,語氣冷淡。
“嗯。”
曹妍妍:“……”還真是一點都不隱藏的差別對待啊!好歹咱們也認識十多年了吧!
她帶著微生律回到研究所最上層的居住地,後者回到居所以後,就直奔浴室。不一會兒裏麵就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曹妍妍環顧四周,輕輕歎了一口氣。
別說微生律了,就連曹妍妍都感覺有些不舒服,方才實操室的那一幕幕分明隻是半小時之前的事情,卻宛如隔了大半個輩子。那裏有陽光、有歡笑聲,還有一個鬆鬆垮垮時刻都笑著的少年。
而這裏,卻隻有空曠的清寒空氣。
曹妍妍想了想,站起身來去敲浴室的門,小聲問:“你確定要繼續瞞著他麼?”
“……”浴室的水聲停住,除了滴滴答答的清泉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死寂。
曹妍妍有些擔心說:“這樣下去總歸隻是治標不治本,一旦他以後知道真相……你覺得以他的性格,會怎麼看你?”
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還是感覺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很惡心?
靜默良久,裏麵依舊沒有應答聲。
曹妍妍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叮囑幾句之後,很快就心神不寧地轉身離開。
浴室內,微生律單手撐著牆壁,方才被少年撩起的燥熱感遲遲不能褪下,涼水澡怎麼衝也衝不滅心底那些幽暗的渴望。可是曹妍妍的一番話,瞬間讓他渾身血液都涼了下來——是的,曹妍妍說得沒有錯。
一旦簡雲台知道真相,將來會怎麼看他?這個問題就像是達摩克裏斯之劍,始終高高懸在頭頂,但今天發生的一切對於微生律來說都太過於美好,就像是陰暗了數年的烏雲之中驚現一抹明亮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