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圖蜀(二)兒女私情(1 / 3)

二兒女私情

韓高靖聽見聲音,才從沉思中醒來,抬頭卻見雲津將廳門緩緩推開,走了進來。淡淡的夕陽照在她蜜合色纏枝雲紋灑線的外衫上,泛著溫潤的光澤。雖然她父親的孝期早過了,但她難得穿這些顏色衣服,今日這樣一妝扮倒別有一番味道。

她向他一笑,轉過身去關門,他目光交纏在她身上,未曾片刻離開,隻見她蜂腰鶴脊,隨著關門的動作,身姿些微律動遊移,十分窈窕。

像她這樣容貌秀麗卻又智慧過人的女子真是世間少有。不過這樣的女子恐非隨意哪個男子可以匹配的,當年那個慕容平原恐怕就不會懂得她的美好。便是迫於他的壓力娶了她,隻怕也絕不會珍惜。還是她明白通透,果斷給自己退了婚,倒成全了他。

他這樣想著,雲津已經走到麵前來,挨著他跪坐下來,將手中所持的一卷縑帛繪製的地圖擱在他膝前,笑意盈盈:“想什麼呢,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韓高靖道:“想著你會給我帶來什麼驚喜。”說著伸手去取那卷地圖,便要展開。

誰想卻被雲津伸手按住了:“昨日喬主簿從豫州回來了?”

韓高靖點點頭,主動說道:“豫州牧對他很是禮遇,這會兒虞壽常被楊灝打怕了,自然巴不得與我們結交。”

“豫侯是個狐狸,隻怕不會空口白牙的便願與我們結交。他沒提什麼要求?”雲津看起來有些不信。

“自然不是沒有,無非是希望若楊灝再打邯鄲的話,我們能出兵共同夾擊晉州。”韓高靖笑看著雲津:“怎麼,還不信?這可是攻守同盟,比其他的一切都來的實際。他還讓喬主簿帶回了給我的親筆盟書——喏,就在那桌子上,你不信可以自己看。”

雲津瞟了一眼靠窗的桌案,上麵果然有一卷帛書:“那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些虛偽的言辭罷了。他憑什麼相信你到時候會出兵呢?”

韓高靖伸手摟過她,拍了拍她用絲帶束攏,垂在肩背上的秀發:“他自然相信,趁著楊灝和他打得不可開交我去攻襲晉州不是很好嗎?倒是你,該把頭發挽起才是。”

當今之世,未嫁之女隻以一半頭發簡單盤起發髻,另一半則散落下來,用絲帶或金銀發箍將散發的尾端束起。而婦人則將一頭秀發全都高高盤起,並不留散發。他和雲津,已有夫妻之實,隻差一個儀式,她早該換發式了。

雲津盯著他的眼睛,輕笑出聲:“不過是個虛禮形式罷了,世人就都看重得不得了,難道將軍以為我也如此?”

韓高靖便湊過來,笑道:“我知道,顧先生雲山之風,本不為俗禮羈絆。是我想要這些形式,難道顧先生不能滿足我這小小心願嗎?”

雲津倒拿他沒辦法,敷衍道:“行,我明日便換了發式,好昭告全天下人,將軍是我的人,誰也別打主意好了吧。”

韓高靖瞠目結舌:“你說什麼?誰是誰的人?”

說著便去撓她的腋下,雲津一邊躲一邊道:“韓高靖,你別胡鬧,一會令狐校尉來了看見不好。”

韓高靖哪裏肯,仍舊去撓,又趁機抓了一把她的腰肉:“別說令狐,就是令豹、令獅子來了也不怕,倒是你,說明白了,誰是誰的人。”

“好好好,你的人,你的人,別鬧了……”雲津觸癢不過,嘴上告了饒。

韓高靖和她四目相對,見她一雙黑漆漆的瞳眸水汪汪地,滿是綿綿情意,忍不住上前吻住不放。雲津閉上眼睛,仿若飲了甘醴瓊漿一樣,暈乎乎地一腳踏進一個豁然開朗的世外仙境之中。

眼前仿佛花開絢爛,仿佛春雨窸窣;又聞鳥語泉泠,聆聽琴聲鼓浪,水石相和;鼻間點染木葉清香,口齒頓含世上奇香。瞬間又仿佛變換了天地,一陣旋轉,旋即周身置於奇異境地,日月照耀,金銀高台,霓衣風馬,鳳鳴龍遊,仙袂飄飄,自由飛舞,又於往古未來,穿梭其間,隻見洪荒宇宙,春風化雨,此樂何極!

直到她漸感呼吸不暢,這才驚覺適間的一瞬萬年,伸手推他卻無力,不推卻又委實難以忍耐。倒是他察覺了她的不適,這才放開,兩個人互相凝望,久久無言。

門外卻是一聲咳嗽,想必是令狐嘉樹來了。韓高靖反應奇快,神色攝然,氣定神閑地向外麵傳語道:“戍衛令,派個人去看看令狐校尉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