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圖蜀(十一)慕容平原(1 / 3)

一時之間陳延早到了這水亭之上,卻並不似往常廳堂之上那樣向許夫人見禮,

隻與雲津行了廝見之禮。便見那許夫人親自迎上來,方才的雍容美豔盡化作溫柔和順,笑語糯糯,語氣熟慣:“你怎麼不看賽馬了?也覺得無趣嗎?”

倒是陳延笑容淡淡地,但入座的時候卻又選擇挨著許夫人的一張胡床來坐。雲津見了這情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想必兩人雖平日公堂之上有主母和屬員之份,私底下關係不同尋常,而且似乎也並不避人。再看許夫人望著陳延時移不開目光的黏糊勁,那自然是對他百般遷就、萬分滿意無疑了。如此說來二人暗通款曲早已時日非短。雲津想起已故蜀州牧的痰疾拖了二三年,隻怕這二人在那時——甚至那之前就有首尾。

陳延見許夫人問,便道:“賽馬固然精彩,但聽聞夫人和顧參軍在此,也來叨擾賞賞這園林春光。”

“陳郎要賞哪裏的春光不能夠?何必叨光?”許夫人猶自笑道。

陳延卻向雲津道:“顧公子與許將軍所辦的賽馬的確精彩,我等見識了顧公子屬下的身手十分欽佩,不知這騎兵訓練需要多久才能成?”

雲津道:“日前聽舍弟說,因為所選士卒皆是勇武之士,少則三月,多則半年,便能小成。隻是具體如何,我所知有限,陳參軍隨時問舍弟即可。”

許夫人忽然插了一句:“不知顧公子可有妻室?”

雲津道:“戎狄之亂時舍弟尚幼,並未許婚。後流落西戎二年有餘,倒未聽他說有家室之議,想必是沒有的。”

許夫人唏噓道:“顧公子小小年紀,卻如此坎坷。男兒自該多磨礪。我聽家兄說他操練騎兵卻有一套章法。難得他年紀如此小,流落在外,倒沒消磨了意氣,又有如此本事。我有個內侄女,與令弟年貌相當,若能成兩家之好,於公於私都是天作之合。”

許夫人越說越來了興致,便問陳延:“陳郎覺得如何?”

陳延笑道:“這些保媒拉纖的事別問我,夫人和顧參軍說好就好。”

雲津知道這許夫人想與她攀親,自然是以為她十分受韓高靖的器重,且覺得顧顯將來必得重用。也不好及駁了她麵子,便道:“許夫人才貌雙全,想必夫人的內侄女必是個出類撥萃的。舍弟一無是處,到如今還是個白身,並無官爵加身,隻怕辱沒了貴女公子。”

許夫人道:“顧公子之所以暫無職務,不過是因為才從西戎歸來罷了。好男兒有本事即可,倒未必一定是王孫公子。顧參軍以女子之身參知議政,自然知道英雄不問出處的道理。”

如今雖說禮崩樂壞,但婚配卻是要看門第的,即便有些勳貴門第為情勢所迫,嫁娶門第不如自家的,那也常常是與新貴聯姻,寒門子弟卻無緣高門大戶。顧氏出身清貴士大夫家,自是不低,隻是如今家中並無高官厚祿的,所以無論是勳貴舊家還是新貴豪權皆不會選擇與之婚配。

雲津想到這許夫人倒是不拘一格,怪不得看上出身破落士大夫的陳延。她忽然又想起,曾經聽人說過這許夫人雖然如今富貴加身,貴為一方牧長之母,實則也出自市井寒門,乃父、乃祖皆是屠戶。如果不論貧富,隻論貴賤的話,貧如陳延,好歹也是隴右武威郡勳貴之後,隻因家業凋零而成為清寒讀書人,那許夫人定然還要比陳延低許多。隻因她容貌氣度過人,得到故蜀州牧的寵愛,便做了他的繼室。據說當初還引起軒然大波,但故蜀州牧仍舊力排眾議,不惜與故舊親信翻臉也要娶她,所以才有了許氏一門富貴。那麼許夫人持此議,就容易理解了。

如今要取信蜀州以圖大事,這樣的情形之下,雲津倒並不能反駁,便爽快應道:“既蒙夫人不棄,那倒是舍弟有幸了。如此等我們理順蜀州之事後,便可從容議定此事了。”

許夫人自然舒心,便瞧了雲津一眼,道:“不知顧參軍芳齡幾何?我聽說參軍尚未出閣,我二兄長震威中郎將早先沒了夫人,如今正室空虛……”

陳延原本自飲茶水,見許夫人這樣說,慌忙打斷道:“夫人,這些話容後再說吧。我今日來此是與顧參軍有正事要說的。”

許夫人詫異地看了陳延一眼,也知道事出有因,便不再說,又以讓侍女催促上新茶點混過去了。

“方才的賽馬一般人雖覺得好,也不過就看個熱鬧。但總有有心人,從中看到機會。有個人想要求見顧參軍,便讓我從中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