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台上方,虞淵神色平靜,眼中僅有一絲詫異。
似乎,詫異於陽脈竟做出了如此不明智的選擇。
天上地下,無數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都在等候著即將發生的詭變。
都覺得,興許在下一刻霎那,陽脈源頭就以虞淵的這具身軀活動,能做出種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譬如,奪取斬龍台,譬如以擎天之劍劈砍妖鳳。
結果什麼也沒發生。
虞淵舔了舔嘴角,見所有人和妖神的注意力,紛紛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禁啞然一笑,道:“它想多了。你們……也想多了。”
下一刻,他看向了無處不在地,分散在源血大陸的血魔族族人。
他燦然大笑起來。
最先出現變化的,也是此方世界中,那些呆滯麻木的血魔族族人。
因虞淵的那道陽神軀體,對底下血色長河的吞沒,因那股極寒的封凍……
層次不夠的血魔族族人,一個個神智混亂,意識昏聵,他們本處於一種分不清自己是誰,仿佛陷入恐怖夢魘的奇怪境地。
然而,隨著陽脈靈智意識的蘇醒,河水的重新流淌,陽脈對虞淵的反撲。
轟!
在那些血魔族族人的腦海,在他們的赤紅心髒深處,仿佛有一道血色閃電劃過!
最隱秘的血脈晶鏈,內部烙印著的血之源頭,陡然間生變。
以往,他們每每感受那條血脈晶鏈,所看到的都是代表陽脈的一條袖珍血河。
而現在,那條袖珍形態的血河,收攏凝煉著,竟變成了一尊剔透的紅晶軀身。
——那是虞淵的陽神!
也是在此刻,他們的思想和觀念,根深蒂固的烙印,齊齊發生了顛覆性的巨變!
仿佛從始至終,從遠古到今日,一直照拂著他們,一直賜予他們神通和血脈者,就是虞淵的這具陽神!
陽脈,它代表的那條血色長河,在血魔族族人的印象中,變得模糊不清。
終將被徹底遺忘!
“始祖!”
“先祖!”
有不少八級血脈的血魔戰士,從震蕩中的暗紅城堡走出,等他們看到斬龍台上方,持劍而立的虞淵時,紛紛神色誠懇地恭敬行禮。
“恭賀始祖,終於迎來了實質化的軀體!”
“恭賀始祖新生!”
先是八級的血魔戰士,隨後是九級的長老,再然後是所有的血魔族人!
不論身在何處,隻要是能看到虞淵的這具身子,那些血魔全部在躬身致意。
如直麵他們的神靈!
虞淵扭轉了他們的認知,抹掉了陽脈的所有痕跡,將自己的印記植入他們血脈和靈魂至深處。
——從而變成了血魔族的締造者!
噗!噗噗!
他那具端坐在峽穀底部,浸沒在漸漸幹涸血河的陽神,晃蕩著寬闊的肩膀,一股純淨無垢的粹然血能,將妖鳳的那些紫色血芒悄然抹掉。
他於是霍然站起。
他那如赤紅晶柱一般,紮根在血色長河內的兩腿,像巨鯨在瘋狂吸水,電光火閃間吞沒了所有殘存的血能!
他痛快地大笑著,陽神之軀節節攀升,瞬間壯大了十倍!
這具千米高的陽神體魄,閃爍著令人不敢直視的神輝仙芒,隨著他手臂的活動,有哧啦哧啦的赤紅電流,如眾生血脈演化的法則真諦。
哢嚓!喀喀!
整個源血大陸發出如要裂開的聲響,他無意識地活動軀體胳膊,如將被界壁封禁的天地,輕輕地握在手中。
唔!
他的目光透過界壁,瞬間落入深黯星域,意識和血之漣漪,如眾多看不見的觸手,充滿了這個被陽脈經營了千萬年的星域。
源血大陸,深黯星域,如突然化作他的私人領地,變為他的領域之一!
感覺上,這方星空如成了另外一個灰域般奇妙。
他的心念微微一動。
被那杆紫金色長槍貫穿胸腔的大魔神格雷克,突然碎為數百塊血晶,擺脫了那杆長槍的製衡以後,落向他腳下的峽穀地底。
格雷克落地瞬間,又重聚了血肉之軀,一下子恢複原狀。
他站在擎天血柱一般的虞淵腳下,眼中血芒濺射,臉色變得無比複雜。
和別的血魔族族人不同,大魔神級別的格雷克,心靈和心髒的原有印記,被強行更替時,他存在著自我的靈智。
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創造出他們血魔族群,賦予他們強悍戰力,讓他們叱吒星河的陽脈源頭,在試圖奪舍虞淵來進行最後反擊時,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落敗消亡了。
消亡的還有點莫名其妙。
格雷克並不清楚,陽脈彙聚的靈智意識,在侵入虞淵的靈魂識海以後,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可結果就是,虞淵完全吞沒了他們的始祖,成了他們新的締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