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王直起身,問道:“何怪之有?”
“依這筮像看,當是大凶之兆,有天命之子降生於世,敗壞我文王基業。可依這卦象看,卻是前凶後吉,大周社稷雖遭毀損,但有輔國柱石支撐,終會轉危為安。”
“那孤王的夢又做何解?”
“不敢欺瞞大王,金龍入夢,當是此子降生之兆。”
“莫非此子已降生於這鎬京城中?”
王座旁的老內侍俯身附耳說了句什麼,周孝王麵色一沉,轉臉問周公定:“王侄啊,公子燮的己夫人兩個時辰前剛剛誕下一子,你可曾知曉?”
周公定身子一震,心裏暗暗叫苦。每次周王叫他“王侄”,往往都是有難為之事讓他去做。論輩份,周孝王的確是他的叔叔輩,自己的夫人薑氏乃齊侯之女,也是孝王後的娘家侄女。有這層姻親關係在,也難怪所有人將他視為孝王心腹了。
“此事臣未曾聽說。”周公定老實不客氣地答道。
周孝王將目光投向被狂風吹得瑟瑟發抖的窗牖,自語道:“風雨如晦,假天命攜風帶雨而來,好大的陣勢!”
他忽然站起身在王座旁踱了幾步,定身對身後的周公說:“此兒不可留!”
周公姬定倒吸一口冷氣,連忙伏拜於地:“大王開恩呐,畢竟是先王骨血,大王您也曾在先王靈前當著天下諸侯的麵立過誓------”
“不勞王侄提醒!”周孝王憤怒地一拂袖:“孤王不會忘記自己的誓言,否則便不會將姬燮留在這鎬京城中,早將他遠逐蠻夷之地,永世不得返京。”
他看了看周公定發白的臉色,緩了緩口氣說:“你放心,孤王非是貪位之人,忝居王位不過是為我姬姓鞏固江山,將來自會還位於懿王之後。隻是此子天命不利於周,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姬定經這一嚇,反而打定了主意。這差事死活也不能接下,落下殘殺先王骨肉的罵名不說,將來若孝王真的信守誓言,還位給姬燮的話,自己可就與新王結下了血仇。這事得甩出去!
姬定轉念一想,長揖道:“臣了解大王苦心,隻是此事交給臣辦不合適。臣與大王關係頗近,若由臣操辦此事,大王難免會落下罵名,脫不了幹係。不如------不如交給召公去辦更為合適。”
周孝王眼中亮光一閃:“若不是愛卿提醒,孤王險些辦了蠢事。明日一早便宣召公入宮諭見!”
黃昏時分的召國公府,下人們正在排備晚飯,空氣中彌漫著壓抑與惶惑,令人感覺窒息。主人自早朝歸來就將自己關在書齋,連午膳都沒吃。老仆人都知道,隻有攤上萬分為難之事,才能將主人愁到這份上。
“吱呀——”,書齋的門開了。緊接著房中傳來召公低沉的喝斥聲:“說了不必送膳食來,我不吃!”
“父親!”一個眉目如畫的少年推門而入,手中拿著一個木食盒,看樣子年紀隻有十四五歲。
見是素來倚重的長子,召公長舒一口氣,歎道:“罷了,那就放下吧,我等會再吃,也免得你母親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