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饗祭餘(1 / 2)

番己看著乳母欲言又止的樣子,安慰道:“你是我的乳母,又陪我嫁來此處,你我之間有何不能言語?”

“諾!”乳娘這才低聲說道:“紀侯此番如此熱心,奴婢聽說,他有意嫁一女給主君為側室。夫人不能不提防著些呀!”

番己長長的眼睫顫抖了一下,似乎十分吃驚:“紀侯果有此意?”

“他當著主君的麵說過,公子年富,身邊隻有一妻一媵,膝下隻有一兒一女,太單薄了些。這不是要親上加親的意思嗎?夫人,紀薑可不比夷己呀!”

這話番己如何不明白?夷己是自己的陪嫁庶妹,可紀薑卻是諸侯之女,又是親上加親的,紀國之爵位是侯,而番國不過是伯。若是果然嫁了過來,再生下兒子,將來怕是會威脅到自己母子的地位。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

樹上的海棠正開得熱鬧,三五隻蜜蜂與蝴蝶爭相采逐。番己輕歎息道:“乃如之人也,懷婚姻也。男子總是二三其德,便是沒有紀薑,怕也會有齊薑,宋子之流,如之奈何?罷了,隨他吧!眼下事正危,且不是理會這些雜枝碎葉,成大事要緊。”

“雖如此,可夫人這些年對主君總是不鹹不淡的,否則夷己也不會有機會誕下伯姬,幸而是個閨女。夫人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小公子著想,莫要對主君太冷淡了!”

“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一想起當年他為了王位不惜交出我兒,實在中心如刺------罷了,休要再提了,容我思量一番!”

“諾!”

前堂之上,饗祭餘的儀式正在進行。姬燮高倨於主位,幾位諸侯分席於階下就坐。每個人麵前的案幾上擺著一盤炙羊肉,一觴酒,一甑湯汁,與一盤剝好的鮮橘。每個人的案旁跪著一名侍女,手中捧著一壺美酒,隨時準備添酒加菜。

胙肉分好,堂側的鍾鼓齊鳴,悠悠其聲。聽得時間長了,頗有昏昏欲睡之感。虞公撐著手肘,打趣道:“王子為何不召些歌姬舞女來,也好過如此沉悶?”

“虞君妄言了。”姬燮正色道:“應稱公子,而非王子。大王病篤,我等身為人臣,怎能觀看樂舞?黃鍾大呂乃祭祀正樂,正合今日之景。”

“公子說的是,在下妄言了。”

樂聲好容易結束,姬燮端著酒觴站了起來。客人們的臉上現出一絲焦慮,大家知道,主人該賦詩了,而他們也該與主人的賦詩對和。若是不能將《詩三百》了然於心,這樣的場合可是會出醜的。

姬燮神情莊重,但眉目間難掩輕快與喜悅,他賦了一首《鹿鳴》,正合景:“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虞公看看抓耳撓腮的虢公,冷笑了一聲,站起來和了一首中規中矩的《魚藻》:“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魚在在藻,依於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