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召子穆南征(1 / 2)

番己走到內寢殿外時,正遇上紀薑從裏頭出來,宮燈下她的臉色很是不好,似乎剛受了委屈。見到番己,她匆匆行了個禮:“王後安好!”

“怎麼?被趕出來了?”番己掃了一眼侍女手中提著的食盒。

紀薑低頭抹了一把眼淚,扶著微微凸起的肚子說:“表哥已經兩頓沒吃了,再這樣下去可怎麼承受得住?臣妾也是擔心他,誰承想------”她有些哽咽。

“罷了,你懷著身子,行動得當心,先回去吧。我自會勸服大王進膳的。”

“有勞王後!”

番己皺了皺眉,她很不喜歡紀薑這種作派。仿佛全世界隻有她一個人關心姬燮似的,恨不得敲鑼打鼓告訴周王朝的每一個人,她與姬燮有多恩愛,真是討厭!

寢殿內幽暗的燭光下,番己依稀看得見一地狼藉,若幹筒竹簡,刻了字的木片攤了一地,當中正是那份引發風波的帛書。番己撿起看了看,大略內容與內侍賈所說一般無二,頓時心中有了底。

姬燮沒戴王冠,正穿著一身常服,頹然地半躺在王榻上。見到番己進來也不起身,隻是淡淡說了句:“王後來了!孤說過了,不想進膳,休要多言了!”

番己從袖中抽出一把獸骨梳,上前來解開姬燮的頭發:“知道大王心煩,容臣妾為大王梳個頭,解解乏吧!”

姬燮心裏一動:“以前,孤在府中時,王後也常常替孤梳頭解乏,似乎也是這把梳子!”

番己一下一下梳著,姬燮頓覺頭皮一鬆,渾身緊張的筋骨也疏散了許多,登時神清氣爽。他忽然很想跟妻子傾訴一番眼前的困境,於是揉了揉太陽穴問:“事情王後都知曉了麼?”

“適才看到帛書,已知曉大概。楚子一向心懷異誌,大王無須太過介懷。”

“可這回他熊渠竟敢稱王了!”姬燮忽地煩躁起來:“先昭王死於漢水,西六師全軍覆沒,孤自幼便深以為恥,立誓有生之年定要為我周室洗雪這奇恥大辱。不想今日羋姓狼子野心,竟敢僭號稱王了!若不做任何反應,今後諸侯個個效仿,孤還怎麼做這天下之主?”

“那,大臣們怎麼說?”

“唉——”姬燮長歎一聲:“孤想親征,討伐楚國。可是,如今王室手中隻有西六師與成周八師,北邊有獫狁虎視眈眈,西六師一旦出了王畿,獫狁必會南下攻襲我豐鎬兩京。至於成周八師,本來是可以出征的,但是------”

他頓了頓,想起適才召公說的話:“齊乃東方大國,如今不但收留了逃亡的王子皙,還又是嫁女又是封邑。一旦成周八師傾巢而出,臣恐怕------”說完還掃視了一眼身旁的周公定,把話收住了。

姬燮一捶榻板:“孤這個王做得窩囊,西六師被獫狁所製,成周八師被齊國牽累,頂多隻能派出一半兵力。難道孤就隻能坐視熊氏父子在南方稱王為霸嗎?”末了,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難道,真的是孤登基時降階而迎,叫天下人以為孤是軟弱無能之君嗎?”

“大王休要自責,楚國蠢蠢欲動也不是一世兩世了,他們稱王是遲早之事,與大王無幹。眼下最要緊的,是要趕緊支援隨國,若被楚國拿下銅綠山,封鎖‘金道’,則江山危矣。”

“王後說得對啊!”姬燮一骨碌坐起來說:“這才是眼前的當務之急,若楚國兵鋒受挫折,至少江漢諸姬也可以過幾年消停日子。可該怎麼辦呢?王後有什麼法子嗎?”

番己放下骨梳:“臣妾來時已想好了,大王應當派一個得力之人,攜一部分成周兵馬前去隨國救援,賜予天子符節,整合江漢諸國兵力,共同抗擊楚國北侵才是。”

姬燮陷入沉思之中,番己繼續緩緩說道:“臣妾自幼生長於斯,對於江漢諸國的情況還是清楚的。申隨兩國都乃千乘之國,臣妾的母家亦有五百輛兵車,其餘鄂鄧羅權諸國兵力不相上下。若能將諸國兵力整合,大家同心抗楚,何愁江漢不保?這樣,既無須耗費王師以勞師遠征,又可聯合江漢諸姬,共同勤王,何樂而不為?”

“妙呀!”姬燮一拍大腿,讚道:“還是王後有主意。孤這便派虢公領成周三師出征!”

“大王!”番己連忙製止:“虢公不能去!”

“為何?虢公對孤一片忠心,又一向忠勇,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周夷王還是奇怪。

“大王,每回我大周南邊有異動,西北麵的獫狁必會趁機擾邊,這回定不例外。一旦虢公前往江漢,獫狁兵鋒直指豐鎬兩京,誰可迎敵?召公去冬以來身子骨不濟,時常病病歪歪,周公嘛------”

下半句話番己沒說下去,但姬燮已明白了,周公定的心怕還懸在躲在齊地的王子皙身上呢!斷不可以傾國之師相委。可這樣一來,便無人可出使南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