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王子皙(1 / 2)

姬燮已是怒極,一抬手,竟將案上的竹簡全掃到地上,怒罵道:“豎子可恨!竟如此欺孤?”

紀侯嚇了一跳,忙跪下膝行去拉他的袍擺,眼含熱淚,目光誠懇:“大王,您身居這鎬京王宮,遠離中原,根本不知道這些年那齊侯的所作所為。收留王子皙隻是其一,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還做過什麼?講!”姬燮一拂袖,氣呼呼地坐下。

“大王,這些年來齊國與萊夷部落一直眉來眼去,有來有往,勾搭不止。這回,子鮒祀一弑叔奪位,齊侯馬上將嫡女嫁於他結親,如此一來齊宋兩國便算是結盟了。再加上萊夷之力,他們三家合力,其勢力足以攪亂中原啊!”

“這,他們有這膽量?”雖然心悸,但姬燮仍然覺得事態不至於嚴重至此。

“哎喲,我的大王啊!”紀侯心急不已,今日必須趁熱打鐵說動周王:“怎麼沒這膽量?那宋國可是殷商子姓之後,一直心懷異誌。當年,先武王好意為商紂留嗣,封其子武庚祿父於商丘,立宋國。不到三年便拉上‘三監’一同反叛,若不是周公旦籌謀得當,我大周江山險些被顛覆。現在的宋君雖為微子啟之後,但畢竟時過境遷,隻需有合適時機,難免不再生異心。”

一番話說得周夷王後背心一陣涼意,皺著眉頭繼續聽紀侯的分析。

“大王,齊侯乃薑太公之後,當年先成王曾授予彤弓朱矢,掌中原征伐之權。若齊國起事,叫中原諸侯如何應對?到時宋國響應,聯合萊夷與北麵的戎狄一同攻下洛邑,扶王子皙為周王,割中原之地與大王分庭抗禮,大王該如何應對?”

因崤函古道過於艱險,從鎬京前往中原費時費力,所以遠在王都的周王難以把手伸到中原實行有效管理,便在洛邑設立副都,以通往來。所以切斷中原與豐鎬地區的聯係也是十分容易的,若真的如紀侯所說的話,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或許大周天下將被一分為三,屆時南方的楚國也必會生事,占據江漢,這------想著想著,周夷王的額頭上直冒冷汗,他問:“那依舅舅說,該怎麼辦?”

紀侯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一聞此問,馬上湊過來說:“大王不如先下手為強,趁他們計謀未熟,羽翼未豐之際,借召開天下諸侯大會之機,把宋齊兩君都召來鎬京,諒他們不敢不來。到時候,先逼齊侯交出王子皙,再將呂不辰與子鮒祀扣下,拿到了主動權,再看時局處置。”

姬燮一麵聽,一麵微微點頭。一場風暴開始醞釀------

兩人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周夷王已經毫不懷疑紀侯所言的真實性,可出於慎重,他還是問了句:“若齊侯果有反意,怎麼高國兩家不告知於孤呢?”

紀侯滿臉痛惜的表情:“大王,當年管叔與蔡叔都是姬姓宗親,被先成王派往宋國,還不是跟著殷商餘孽反了?何況高國兩家世代居齊,子孫世代食齊之祿,早就忘了他們身為王監的職責了!”

周夷王長歎一聲,他也不得不承認紀侯所言屬實,如今派往各異姓諸侯國的所謂“王監”早已不是王室之臣了。紀侯囑咐道:“大王,此事關係重大,即便是王後與太子麵前也不可透露一字。一旦走漏丁點風聲,那呂不辰與子鮒祀提前反了,可就糟糕了。至於臣,打死也不會吐露半個字,便是對臣女亦是如此。”

“舅舅放心,此中厲害,孤曉得的。”周夷王不耐煩地揮了揮袖子。

很快,周夷王即將於秋九月大會天下諸侯於鎬京的敕令便傳諭四方。南征過後,周室一直無甚大事,為什麼突然如此興師動眾要大會諸侯呢?

最先感到事有不對的是周公定。他敏銳地意識到此事定是紀侯出的主意,其矛頭必是指向新近結下血仇的齊國,而對準的靶子必是在營丘避禍的王子姬皙。周公定馬上派出心腹家臣梅叔,星夜兼程趕往營丘給王子皙送信,建議他盡快離開齊國,前往他處躲避風聲。

梅叔是與周王的使臣前後腳到達營丘的,王子皙急急入齊宮之時,齊侯呂不辰正在思忖該不該前往鎬京。不去吧,那就是明目張膽地與天子作對,違反君臣大義;去吧,又怕這後頭有什麼陰謀,與己不利。

王子皙呈上周公定的來信,齊侯看後不住地點頭讚許道:“還是國公心思敏捷,思慮過人。他建議子皙你先往他處暫避一時,這樣周王便沒了攻擊寡人的靶子,此計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