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王後薨逝(1 / 2)

西周王朝,也早有將王子交由重臣撫養的先例,番己此請並無不可。何況此時,姬燮已是泣不成聲,隻有不住點頭的份。番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姬燮會意,輕抬她的頸項,取下那枚紅豔豔的玉鎖,輕輕地放在四王子的繈褓中。番己又指指周夷王的胸前,又指指太子,姬燮趕緊取下自己的那一半紅玉同心鎖,給姬胡戴上。

“你們兄弟,雖不在一處長大,將來也-------也要互相扶助,明白嗎?”太子姬胡撫摸著自己胸前的玉鎖,連連點頭,泣不成聲:“是,母後!”

“召子穆!”番己突然聲音大了些,召伯虎趕緊從後頭跨了一步,跪於王後榻前。他本是外臣不該來此的,可王後此舉分明是要臨終托孤,無論是他還是周夷王都顧不得君臣男女之大防了。

“王後娘娘,臣在此!”召伯虎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太子性子生來倔驁,他自小就與國公緣份非凡,萬請國公盡心輔佐為上。我的這兩個兒子,都得煩請你們夫婦照看一二了!”番己一字一頓地說著,每一字都吐得十分費勁。

召伯虎與妻子雙雙下拜,泣聲叩首道:“臣夫婦蒙王後厚待之恩,定會盡心竭力,若有二心,定遭天打雷劈!”

嬰兒越哭越大聲,召伯虎突然問道:“請王後娘娘為四王子賜名!”

“皇父,就叫他王子皇父。”番己緩緩說完,似乎所有力氣都耗盡,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姬燮揮揮手:“你們全都下去吧!孤要與王後單獨說說話。”

一室沉寂,夫妻淚眼相對,已是生死一線間。姬燮滿麵淚痕,拉著妻子枯瘦的手掌,既是無限的留戀也是深深的悔恨:“阿己,是孤不該呀!你本不想再要孩子的,是我硬要給,生生害了你呀!早知會如此凶險,孤斷不會對你如此啊!”

“往事已不可追,大王不可因臣妾而遷怒於皇父。他乍一出生便喪母,若父親再不待見他,情何以堪?”番己神情淒然:“還有,大王不要因為臣妾之死而枉送無辜之人性命,莫讓臣妾帶著無數條性命的罪業去地下,好嗎?”

“阿己呀!”姬燮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孤不會濫殺無辜,可是那些害了你的人,孤定要一個個揪出來淩遲處死,他們一個個都別想活,一個個都得斷子絕孫。”說到這,他忽然伏到番己懷中痛哭起來:“其實我知道,真正害了你的,是我姬燮呀-------”

“大郎!”番己輕輕撫摸著他的發鬢,顫聲說:“嫁與你,我從不後悔!這些年,我也有錯,未能好好待你。這才有了紀薑,有了夷己,有了這許多事------若我不能與你同心,自會給他人以可趁之機,不怨你!”

“阿己!”姬燮緊緊握住番己的肩膀,似乎要盡全力抓住眼前行將流逝的生命:“別走,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世間,我們說好了生死相隨的,你不能丟下我呀!”

“大王,”番己苦笑道:“你雖是大周之王,可也左右不了生死之事啊!”

淩晨時分,伴隨著晨曦的微風,鎬京王宮的雲板之聲響徹雲霄。西周的臣民百姓驚聞噩耗,他們的王後番己,已於昨日深夜猝然離世,終年三十一歲。

國母辭世非同小可,算是國之大典。作器坊的爐火日夜不息,為王後鑄造隨葬冥器。王宮八座大門外分掛起兩隻碩大的白燈籠,中宮與東宮更是人人縞素,披麻戴孝。

秋寥宮卻是一片寂寥。正值盛夏,金烏西墜,宮中一片寂靜,草木無聲,暑氣灼人。王後薨逝的雲板聲響起之時,一隊烏鞘灰衣的王宮侍衛便將秋寥宮團團圍住,不許進也不許出,個個沉麵肅穆,無論宮人怎麼叫罵哀求都一聲不吭。一時之間,眾人皆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打聽不到外頭的消息,紀薑也是坐立難安。豎刁安慰她道:“娘娘稍安,咱們行事之前已安排妥當。這宮裏的事,都是夷己謀劃,鄂姞安排的,咱們隻是負責宮內與宮外的聯絡,天塌下來自有她們頂著,怕什麼?”

“話雖這麼說,可我畢竟與王宮積怨已深,如今她死了,所有人都會認為是我害死了她。別人也就罷了,怕就怕大王------”紀薑囁嚅著,想想自己與姬燮現今日漸冰冷的關係,以及他看向自己時那深深懷疑的目光,她就打心底裏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