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 秋獫(1 / 2)

迷蒙之中,一個人悄悄走到召伯虎身邊,隻一句話便把隗多友震醒了:“國公爺,大王召您速速入宮商討征伐獫狁大計。”

這一下,無論是召伯虎還是隗多友都是一臉迷茫:獫狁?這是哪兒跟哪兒呀?怎麼好好的又要打仗了?

召伯虎覺得奇怪是正常的。周王朝與獫狁自穆王時代成為死敵以來,幾乎隔不三五年便會爆發大戰,可那一般都是在春季。春天草原剛剛解凍,貯存的糧食與財物經過一個寒冬,已消耗殆盡。牧民們隻有出來搶掠才能繼續維持生存,那周王朝為自保,也必須持戟自衛。㊣ωWW.メ伍2⓪メS.С○м҈

可那是春季呀!如今卻是秋天,草原上水草豐美,牛羊正在長膘,遊牧民族正膘肥體壯。若戰事不利,一拖就會到了冬天,到時天寒地凍,後勤補給跟不上,大軍困在冰天雪地動彈不得,可怎麼辦?

人人都知道,秋季不利於與獫狁作戰,可偏偏周夷王吃了砰砣鐵了心,誰的勸都不聽。周公定獻上了逆王子皙的首級,覺得自己的腰杆子硬氣了些,理直氣壯地出來勸諫:“若是獫狁堅壁不戰,打定主意拖到冬天,那我軍可就進退維穀了。屆時便是想退兵也難了!”

姬燮目光掃過案幾上的木函,那裏頭正盛著他堂叔姬皙的一顆首級,斜乜著周公定道:“國公為我周王室立下如此大功,此番出征便隨孤一同前去,卿素來是個有福之人,我大軍定能借卿之力,逢凶化吉,大勝還朝!”

“怎麼,大王又要禦駕親征嗎?”這下,召伯虎也是大吃一驚:“去年大王剛剛親征,大勝而歸,如今宮中遭逢大變,大王心力交瘁,如何受得那遠征跋涉之苦?若大王執意出征,臣請為帥,領軍出征!”

姬燮眼中掠過一絲暖意,緩了口氣道:“子穆啊,知道你體恤孤。隻是此番出征非同小可,不成功便成仁。你需留下輔佐太子監國,鎮守豐鎬兩京,國本為重,太子離不開你呀!”

見召伯虎還欲再辯,姬燮卻打定主意不讓他再開口了,他站起身道:“孤此次出征,西六師全軍出動,虢公長父為輔,秦君策應,周公參佐。兵貴神速,三日後起兵,請召公子穆協辦出征糧草。孤意已決,你們都不必再多言!”

周公定是暗自心中叫苦:每回出征都把我帶著,是生怕自己掣肘太子呢!也不知這回有沒有那麼好命。

眾臣見事已至此,都隻能搖頭歎息,退出大殿。周夷王卻偏偏把召伯虎留下,單獨囑咐道:“此番若不能大破太原之戎,孤誓不還京。若事有不測,你一定要好好扶保太子即位,還有皇父------王後可是把兩個兒子都托付與你夫婦了!”

召伯虎不由悲從中來,跪地伏泣道:“大王,出征之前,切莫言此不吉之辭,臣一定好好輔佐太子監國,等待大王得勝歸來!”

因要帶隗多友前往東宮給衛公子和送家信,一直盤桓到月兒東升之時,召伯虎這才出宮。雖是入秋,但京城入夜便覺異常寒冷,仿若一瞬間入了冬。朔風在樹丫間飛快走動,如潛伏暗處的毒蛇在噝噝吐著芯子。

召伯虎抬頭望天,夜黑如墨,月暗星稀,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天際。街市已宵禁,周圍靜得落針可聞。

正要上車,忽聽一聲:“子穆且慢!”

看到來人,召伯虎一愣:“國公爺?!”他看了看周遭,遲疑道:“難道您散朝後一直在此處等我?”

周公定苦笑著點點頭,召伯虎頗覺心驚,旋即鎮定下來:“國公爺定是有要事,但講無妨,若虎真有能略盡綿力之處,定不會推托。”

周公定一拱手,鄭重其事地向召伯虎施了個禮,召伯虎還禮不迭:“你我同為王室公卿,您的輩份猶在虎之上,實不必如此,折煞我也!”

“子穆是個聰明人,應知大王此行是抱著必死之誌去的吧?”周公定一臉愁容。潛台詞是,那位死了老婆不想活,別拖著西六師和他陪葬呀,他還想活呢!

召伯虎雖也有同感,但卻不能宣之於口,本能辯駁道:“大王乃天子,必能逢凶化吉,得天護佑;再加上眾將士奮勇當先,戰場風雲變幻莫測,往往能絕處逢生,轉敗為勝。國公爺何必如此悲觀?”

周公定擺擺手:“悲不悲觀且另說。子穆要求我鏟除廢王子皙,而今我已辦到,該輪到子穆踐約了。”

召伯虎皺起眉頭:“莫非------你要我出麵將你留在鎬京?”此事怕是有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