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逃出生天(1 / 2)

他躲在帳篷的角落裏瑟瑟發抖,好像天塌下來了一般。他不敢朝父親屍首的方向看,從腳底湧上來的寒意凍得他手足僵硬,即便是那些大銅火盆裏的炭火也不能為他解凍。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守候在外麵的無終王使實在按捺不住,挑開毛氈門簾朝裏麵窺視,隨後鬼鬼崇崇地溜了進來。他踮著腳尖走到隗戎王的床前,確認他已經被捂死後,喜形於色地在帳篷裏到處找隗奴,最後在角落裏發現這家夥用毛氈把自己裹起來正在發抖。

他伸手拍拍隗奴的肩膀:“王子?”

隗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瞪著猩紅的眼睛說:“是你,都是你!”

無終王使看著隗奴那副癲狂的樣子,在心裏升起一陣鄙夷。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走到床榻前把隗戎王頭上的金冠摘下來給隗奴戴上,然後輕聲地叫他:“王子------隗戎王?”

這一聲讓隗奴回過神來,他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地位。於是,一股暖流從丹田裏絲絲縷縷地湧遍全身,讓他又重新生龍活虎起來。這時候他才感覺到手背上一陣刺痛,那些被父親抓爛的傷口火辣辣地疼,簡直叫他忍不住想再朝屍體上砍幾刀。隗奴帶著滿腹的欣喜撫摸著頭頂上的金冠,他在帳篷裏連著轉了好幾圈,開心地大笑起來。

“就這麼簡單,害我等了這麼多年,其實就這麼簡單!”他一邊嘀咕著一邊走到案前,用佩刀把那些衛國送來的美食和美酒全打翻到地上,又將那些絲綢衣服丟進火盆裏麵焚燒,弄得室內滿是煙霧和焦糊味道。

這些噪音和煙霧引來了一些部民,大夥不敢擅入便在帳篷外議論紛紛。隻見隗奴從帳中走出來,大喊一聲:“父王歸天啦!衛國送來的食物有毒,隗多友這個衛國雜種蒙父王好心收留,卻居心不良,害死我父!自即日起,我隗奴即位為新的隗戎王,願長生天保佑草原平安!”

隗奴說罷拔出短刀劃破額頭,放聲大哭。衛兵們也紛紛效仿,這是戎族習俗謂之“血淚”。等眾人哭完後,隗奴宣布道:“召集部眾,我有緊急命令要宣布!”

其實,從王帳出來沒幾步,隗多友便被麗隗派來的侍女請了去。許婚的消息已傳遍了整個部落,夜幕下的營地中,胡笳和骨笛合奏出歡快的旋律。麗隗與多友坐在帳篷間的空地上,接受部民們的歌舞慶賀。幾名親兵把幾頭剛宰好的羊用木棍穿了,架到篝火上烤起來。一袋袋羊皮袋被傳過來傳過去,人人痛飲馬奶子酒。

麗隗兩頰緋紅,不時抬眼看看坐在一旁的多友,秋波流轉。被周圍歡樂的氣氛感染,隗多友也漸漸放下了心頭的那一絲淡淡惆悵。這樣也好!或許自己的歸宿便是如此,何不順時順勢呢!

忽然有哨兵來報王帳那邊人聲鼎沸,有馬隊奔馳而來的聲音。他正要起身去看,忽然有一個小女孩騎著無鞍馬闖進營地裏來。大夥定睛一看卻是今日一直不見的衛巫之女巫隗。

麗隗連忙迎上前去問:“妹妹你怎麼這麼晚一人趕來?”

巫隗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她從馬上跳下來一把拉住麗隗的手臂說:“麗隗姐,你和多友哥快走!隗奴這頭養不熟的餓狼害死了舅舅,現在自立為王。還誣陷說是多友哥毒殺的,他的兵馬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啊,父王——”乍聞噩耗,麗隗站立不住,搖搖欲墜。隗多友一把扶住她,轉臉問道:“隗奴這個畜生!難道部落裏就沒有肯為舅舅報仇的人嗎?”

巫隗噙著淚水說:“忠於舅舅的人在與無終部的戰鬥中已損失大半,剩下的大都是近年從其他部落投靠來的人,再加上無終部派來了數千騎兵支持他,哪裏有人敢出頭?”她接著催促道:“你們都上馬,都得走!隗奴還想把麗隗姐姐送給無終王做側妃,你們這裏隻有數百騎兵,根本抵擋不住!”

見他們依然呆愣愣地,巫隗急了:“現在隗奴還不知道表哥在你的營帳,等他一個個營地摸過來還有時間,你們趕緊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正在眾人慌亂之際,忽聽得不遠處一聲響箭射上天空發出淒厲的嘯間,緊接著無數支箭便如飛蝗般射了進來,將火堆旁的舞者和樂手射得如刺蝟一般。這時外麵有數百上千人一起在喊:“衛國雜種速速出來受死!”

麗隗反倒鎮定下來,她讓隗多友抱著巫隗一起騎上他的緋紅馬,她自己則騎上棗紅馬,呼喚部眾和自己一起突圍。能騎得動馬的部民全都跳上馬,一齊朝敵人最少的方向衝出去。忽然一隻箭飛來射到緋紅馬的後胯上,所幸這匹馬性格溫良吃得住疼,跑得反而更快了些。在黑暗和混亂中衝突一番後,隻有這兩匹馬衝出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