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 公私之間(1 / 2)

姬胡很想當麵斥責於他,可是他自知君王不宜多言,因王者一言九鼎,言多必有失,何況自己尚未加冠親政呢?他向階下的召公看了一眼,召伯虎會意,言道:“衛侯乃我周室近親,先王喪禮這般舉國矚目的大事,衛侯竟然未能列席?實在是無法對天下交代呀!”

衛侯餘頭都不敢抬,額頭上滲出層層汗珠,辯解道:“道途艱險,臣已竭盡全力,奈何天公不作美,不是雨便是雪,臣實在不是故意延期的!望大王寬宥!”

見他如此為自己開脫,姬胡忍不住了,怒斥道:“道途艱險?衛國身處中原腹地,與曹陳等國相隔幾何?為何別的諸侯都趕來了,而你卻遲遲不致?”

衛餘一驚,猛抬頭正遇上姬胡利劍一般的目光,頓時縮了脖子囁嚅道:“臣------臣隨身護衛有三千人,所攜輜重行李過於冗餘,以致行路遲緩。臣——知罪矣!”

“哼!”姬胡怒起,似乎要將這些日子的窩囊氣一泄而盡:“你將朝歌城的護軍帶走一半,隻為一己之私,卻削弱了守軍城防,以致於戎騎包圍朝歌,衛國麵臨滅國之危。這就是你身為國君的作為?自你即位以來,不恤幼弟,不尊嫡母,連先衛侯臨終時都不能在榻前伺候,身為人子,孝道何在?身為臣子,姬姓近宗,連先王喪禮都不出席,忠字何在?你這等不忠不孝之人,有何臉麵忝為衛侯?”WwWx520xs.com

這話已說得很重了,衛餘隻聽得一個“不恤幼弟”就全明白了,天子是在為自己的伴讀公子和鳴不平呢?趕緊抓住這一點申辯:“天子容稟,臣自即衛侯位來,一直對嫡母早晚問安,未嚐失禮。至於滑地刺殺一事,本是公孫禹庶長子在外頭結怨所致,與臣與公子和皆無幹係。這些都是朝歌城中一幹多事嚼舌之人的閑話,大王不可聽信啊!”

“你------”姬胡正待再斥,忽見召伯虎向他投來嚴厲的目光,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便赧然坐下,緩了一口氣道:“雖然無實據,然你未能出席先王喪禮乃大不敬之罪,且朝歌被圍,你身為國君亦是失職。若不重懲,何以令天下信服?也罷,孤未親政,請少父處置吧。”

召伯虎衝他欣慰一點頭,緩緩說道:“詔令,衛侯餘著降位為伯,敕令立即回國,防衛戎狄。”

正值初夏,團團飄搖的合歡花將處於鎬京王城西北角的召國公府渲染成一片緋紅的花海。微風吹過,整座府邸就像燃燒著緋紅的火焰。

召伯虎嗅著花香,看著窗外明豔的景色,一時心旌飄蕩。正想提筆畫幾筆朱砂丹青,不料密叔進來打斷了他的畫興:“公爺,衛伯求見。現已到了府門外。”

“他來做甚?”召伯虎眉頭一皺,不僅是因為衛餘打斷了他的雅興,更是因為------滑地刺殺,隻隗多友一人逃脫,便是憑想象,也能想知當時的情景是多麼的驚心動魄。這一切,都拜現正登門的那人所賜,他打心底裏真的不想見到這個人。

“公爺,您忘了。”密叔耐著性子解釋道:“大王下詔命他前往雒邑調動成周八師前往朝歌救援,他是來拿兵符的。”

成周舊製,西六師與成周八師兩個主力軍團的調動必須有周王的調兵印符,主將才能聽命。此兵符為虎狀,一剖為二,平日裏成周八師主帥持一半,若周王有差遣則由來將持另一半與主師對符,兵符合一,才能接受號令。前次周夷王伐齊,衛餘也曾持一半虎符前往,所以業務很熟悉。如今的周天子姬胡未及束發之年,尚未親政,王璽與兵符都是由輔政的召公虎執掌。

召伯虎如何不知此乃公事,可他著實不想見到衛餘其人,也怕一見麵便壓不住心頭的火氣上湧,於是對密叔說:“你去我書房取來兵符,交予那衛伯也就是了。”

密叔深覺此舉不妥,遲疑間未及邁開腿,忽聽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慢著,此事不妥。”

召己已近臨盆,舉步已有些艱難,盡管有兩名侍女攙扶,但還是隻能一步步挪到跟前。召伯虎迎上幾步扶住她一隻胳膊,嗔怪道:“夫人行將臨盆,這幾日不宜挪動,有什麼事叫為夫去就行。再不濟,也還有孟己,讓她多多分擔一二才是。”

“多謝夫君體恤,妾身子還好。”召己艱難施了個禮道:“夫君,虎符乃國家重器,當由您當麵交托與衛伯才顯莊重,豈能由家仆傳遞?再說,衛伯好歹也是一國之諸侯,承王命調兵出征,夫君身為首輔重臣,怎能避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