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三 衛和謁京(1 / 2)

“你這是直指孤刻薄不容人了!”姬胡突然爆發,一拳砸案霍然站起,大步走動著臉色鐵青:“是孤不願撫育二弟嗎?明明是嫡後娘娘自稱其膝下冷清,定要親自撫育二王弟以慰深宮寂寥,孤出於孝道,不得不遵從。怎麼?如今反倒成了孤的不是了?”

少年天子的怒吼震得大廳嗡嗡作響,滿朝諸侯與群臣嚇得噤若寒蟬,偌大的殿堂,寂靜得如深山幽穀一般。

召伯虎輕咳了一聲,略向王案欠了欠身:“請我王暫息雷霆之怒,想鄂侯也是一時急切,並無詰問我王之意!請大王息怒!”

滿殿大臣異口同聲:“請大王息怒!”

姬胡這才鐵青著臉回到王案前就坐,依舊是一臉怒氣。召伯虎眼見事情陷入僵持,正想開口說此事容後再議,忽然殿外守衛傳話:“衛侯謁見!”

少年天子的臉上攸忽湧上一團欣喜之色,旋即從王案後起身,連呼:“是衛和來了麼?快,快讓他上殿哪!”

鄂馭方還待再說些什麼,早被周公定拉住了:“鄂侯,且寬幾日再說吧!大王一聽說衛和來了,哪裏還顧得上王監之事呢?再說,這事也急不來呀!”

“那國公爺說怎麼辦?”鄂馭方聽出了弦外之音,遂壓低聲音問道。

“這個麼------”周公定的圓臉上依舊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太後娘娘可舍得二王子遠離?鄂侯還得探探娘娘的真意才是!”

鄂馭方思忖片刻,頓時恍悟,點了點頭。

午後的宮苑陽光和煦。池水是引入的鎬水活源,陽光下波光粼粼,分外動人。池畔的一方大石前,三張食案呈對開排列,分別坐著姬胡,衛和與召伯虎。

酒足飯飽,姬胡撐肘凝思,似乎根本沒有撤案的意思。衛和隻喝了一壺米酒,深覺不過癮,直著脖子嚷道:“多友大哥何在?若是他在,定能不醉不歸,不似這般沒意思。”

“王城司馬一職專司宮城與鎬京防務,正是要緊之職,多友須臾不得脫身。再說,衛侯如今可不是當年的質子了,乃是替周室鎮守一方的諸侯,當知依多友之職份,諸侯謁見時是不可以列席的。”召伯虎耐心解釋著。

“這便是你們的不是了。”衛和略顯稚氣的臉龐上湧起一團紅雲,似有不平之氣:“多友在朝歌,乃是赫赫揚揚的衛國戰神。如今他在漆之戰中立得首功,為何不能拜將封侯?至少也該當個總領西六師的統帥才是,怎的隻做一個小小的王城司馬,太屈才了!”

“這------”召伯虎有些尷尬:“他的才華我焉能不知?隻是------鎬京官場一向如斯,血統出身重於一切,許多事也是無法。好在他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為大周建功立業!”

“的確如此,衛和,你也不必太為此糾結了。”姬胡看著若幹年不見的童年好友,稚氣中已隱然有幾分指揮若定的沉穩氣度,不由稱讚道:“果然有一國之君的氣度了!這次來便過完冬再回去如何?”

“那又有何難?”衛和一口答應道:“反正有我母夫人監國,公叔攝政,我這個國君也隻是擺擺樣子罷了!”

姬胡當然聽得出他語中的揶揄之意,苦笑道:“釐夫人將一生心血都傾注到你這個兒子頭上,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若是我母後尚在,便是日日臨朝聽政,又有何妨?”

“大王!”召伯虎正色道:“鄂侯之請,大王作何感想?”

“那少父的打算如何?”姬胡反問道。

“依臣之見,不妨準其所請。二王子養在太後宮中,身份的確尷尬,不如遠遠地遣去荊漢,遠離鎬京是非之地。也省得將來有別有用心之人拿他作筏,大王以為如何?”

“孤尚未親政,政事本該由少父全權做主。隻是------”姬胡將手中的青銅酒觴重重一墩,沉聲道:“王監製度,孤覺得尚有商榷之處。”

“哦?”召伯虎頗感意外:“願聞其詳。”

“先武王分封天下七十二諸侯,因遠地難轄,所以才將心腹重臣派往四方,以通王室與諸侯。可這些王監到了屬國,世代為屬國之臣,置田得邑,兩三代之後,其利益早與所在國綁定,哪裏還記得自己對王室所負的責任?想想齊國的高國二氏吧!”姬胡又指指衛和:“你們衛國的石氏不也是一樣?隻需數十年,王監便不再是周室之臣矣!”

“那麼,大王是有意廢除王監製度?”召伯虎輕聲問道,他是深知自己這位學生的,外表隱忍而內心堅韌,年紀雖小,對於政事卻有著非同一般的獨到見解。但“廢除王監”這樣大的舉動,依他素來沉穩持重的個性看來,還是太過於激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