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 歸鄂(1 / 2)

所有船隻都奉行著這些久遠的習俗規則,無論在渭水漢水,亦或是大江大河,一切都這樣古樸自然地流暢運行著。

這艘輕盈的白帆遊船,原是在中流航道快速穿梭行駛,此刻卻有一艘吃水頗深的大船順流直下。兩側船隻紛紛避讓,不為其他,隻為它船頭紮著素白的喪幡,分明是一艘用來接靈的喪船。要不想惹上晦氣,就得避讓著些。

遊船主人趕緊拔去紅旗讓出主航道,白帆船剛剛蕩出中流,喪船上的水手們便是雷鳴般一聲齊吼:“謝——”吼聲回蕩間,大喪船便像一座小山般悠悠壓了過來------

半個時辰之後,白帆遊船與大喪船都靠上了渭陽碼頭。陽,北向也,渭陽碼頭正是貨物通過水運進出王畿的最重要物資和人員集散地,財貨遊客吞吐量極大。所有水路進出王畿的貨物入口,都要在渭陽碼頭驗關,而後方能交易出入,或出渭水而入大河,或入渭陽而進鎬京。

碼頭上早有一群白衣素冠的送喪隊伍已經在等著了,個個神情肅穆,目光凝重,注視著紮著白幡的喪船緩緩靠岸。眼看著船上隆隆拋下石錨,船舷中便伸出三副寬厚沉重的大木板,分別搭在了岸邊的大條石上。一個身穿白衣的執事在船舷緩緩走下木板,對著靈車深深一躬,悠長一聲長喝:“恭請二公主芳魂歸國了——”WwWx520xs.com

密伯一揮手,伯顏迅速上得靈車,悄然在棺槨的一頭鼓搗了一陣子,頂頭的槨板竟被卸了下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喘著粗氣爬了出來,她清麗的臉龐因為長時間不見天日而略顯蒼白,饒是如此,重見天日的這一刻,她第一時間向伯顏表示了謝意:“多謝壯士,請壯士回稟召公與子良將軍。大恩大德,叔妘沒齒難忘!”

原來這槨板是雙層的,中間的夾層躲進一個嬌小的女子絲毫不成問題,槨底板上留有氣孔,自有洞天。在裏頭貓上個一兩天還是沒有問題的,這是召伯虎的巧思,送喪隊伍中隻有密伯與伯顏知道槨中奧秘。用這個法子來送自己出城,叔妘自是感激不盡的。

伯顏“噓——”了一聲,問道:“叔妘姑娘,番國迎喪的大船已經來了。你可以穿上孝衣充作二夫人的侍女跟著去番國,反正番鄂兩國相距不遠,如何?”

叔妘堅定地搖搖頭:“不行,番鄂兩國因先王後之事已幾成敵國,又相距一條大江,並不是很方便。再說----”她微微掀起帷簾一角向水麵上望了一眼,眼中忽然露出欣喜之色:“來接我的船已經來了,奴婢便不敢再叨擾貴府二夫人的靈駕了!”

“哦?”伯顏倒是吃了一驚:“在哪裏?”

“水麵上那艘白帆,上頭插著紅色繡著銅草花的小旗,那便是約定好的信號。鄂侯派人來接我了!”

伯顏轉臉望去,果然望見一側停著的白帆船,船頭上插著一麵紅旗,隱隱地繡了什麼圖案,但隔太遠看不太清,不由讚歎道:“原來叔妘姑娘早就安排妥當了,既如此,呆會趁他們去卸後車時,我便護你過去!”

“多謝小家老!”

插了紅旗的白帆小船在渭水中流航道加速行船。直到薄暮時分,終於趕到了渭水與大河(黃河)的彙合口。水麵上霧氣隱隱,籠罩著一座畫舫。

白帆主人一拱手:“叔妘姑娘,主公已在舫上等候數日了。”

叔妘抬眼望去,隻見畫舫中走出一人,鮮衣鶴氅,眉目如畫,遠遠招手呼道:“叔妘,汝為我鄂國披肝瀝膽,寡人在此迎候汝歸國了——”

一語未盡,叔妘目中已是珠淚盈盈。波光瀲灩的水麵,富麗堂皇的畫舫,都幻化成了這個男人的背景,天地間,隻有他一人。而他卻在對她微笑,向她招手,這是從未有過的------一時間,她有些錯愕,愣怔了好半天,才被仆役扶入畫舫。

一入艙,叔妘馬上伏地跪泣請罪:“請主公降罪。叔妘既沒能幫主公奪回銅綠山,又沒能照顧好公主,以至於她年紀輕輕,便香魂遠去。奴婢對不起主公托付之重,請主公降罪!”

“汝何罪之有?”鄂馭方深沉的嗓音在艙內回蕩:“你不過一介小小宮婢,此等軍國大事,你能出力幾何?不要再哭了,且把公主之事備細詳說與我聽。記住,事無巨細,一個細節也不要漏下。”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