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 割袍斷義(1 / 2)

滿腔的憤忿之情湧上心頭,在衛和驚愕的目光中,姬多友一揮胳膊,甩掉太夫人的那隻枯瘦的手臂,有如甩掉一隻被抽了筋的毒蛇,疾步掀簾出去了。

就在他掀簾的一刹那,屋外的瑟瑟冷風悄無聲息地潛入暖室之內,釐太夫人全身瑟縮了一下,無力地癱倒在炕上,喃喃地不知在念叨些什麼。

“娘,母親,你快醒醒啊!你還有我啊,我是你的和兒啊-------”衛和一把抱住母親,號啕大哭起來。

此時的釐太夫人已是萬念俱灰,瞳孔渙散,頹然躺在炕上輕輕抽搐著,嘴角歪斜,淌著涎水,連指尖也動彈不得了。無論衛和如何搖擺呼喚,她都聽不到,也無任何反應了。

公叔華與榮夷看不下去了,隻得去拉扯勸慰著衛和:“君上,太夫人已然不中了,讓她安然去吧-------”

屋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傳到外頭,姬多友方才激憤難抑的心潮漸次平複了下來,反而從心底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楚。這一趟他本是不想來的,一路上他都沉默少言,反複勸著自己:既然來了,就為了周王與衛和的麵子,就含糊敷衍一個快死的女人便是了。不料,事到臨頭,看著那張曾經美麗而今卻變得衰老與汙濁的臉,自己還是沒有忍住------㊣ωWW.メ伍2⓪メS.С○м҈

“啪嗒——”一聲,錦棉厚簾掀起放下,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姬多友一回頭,正對上衛和那雙通紅的燃燒著憤怒的雙眸:“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他在質問。

在一個剛剛喪母的少年麵前,任何的勸慰或者解釋都是多餘的,多友隻有沉默。可他的沉默更加激怒了衛和,他“蒼啷”一聲拔出寶劍,指著多友的鼻尖喝問道:“你既不肯原諒母夫人,又何必答應回朝歌?讓她一個臨死的人燃起希望又兜頭一盆涼水,這不是催她去死嗎?我明白了。”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你是在報複她?用這種方式報複她,也是在報複我,對嗎?”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姬多友迎視著衛和憤怒的目光與清冷的劍鋒,堅定而又冷硬地答道:“我母子二人所受之苦,皆是拜太夫人所賜。我可以原諒,但我不能代表孤苦半世的母親來原諒這個當初她視若姐妹,卻在背後捅刀子的女人!若她是真心悔悟,為何不來我母親臨終之時的榻前來懺悔?嗯?”

“好好好!”衛和連說三個“好”字,一聲更比一聲冷。此時公叔華與姬胡,榮夷等已陸續出來,看著二人爭論,臉色各異,氣氛凝重。隻聽“嘶拉”一聲,衛和揚劍一揮,錦袍下擺被寶劍劃下一大塊,素白的袍子在冷風中飄飄揚揚地落到了青磚地麵上。

衛和收劍入鞘,聲如寒冰:“你我同出一父,寡人不能殺你。古人有‘割袍斷義’之說,自此後,你我之情義便如這袍子,一刀兩斷,再無牽扯。你走吧,朝歌不歡迎你,衛國也容不下你。”

多友彎腰一躬:“諾!”

隻聽得一陣窸窣的衣袂之響與腳步聲,待姬多友抬頭看時,麵前隻剩下姬胡遙遙看著他。多友再次躬身一禮:“大王,成周大營軍務繁忙,臣這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