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二 路見不平(1 / 2)

蹲在一片縞素的衛宮,陪著悲慟不已的衛和,不知不覺已有半月之久。畢竟少年心性,年僅十六歲的姬胡快要按捺不住了,很想出去透透氣。祁仲看出了主子的心事,和榮夷一商量,這日趁著晴好,提議微服出去朝歌街市上還逛逛,立即得到了姬胡的首肯。

冬日初寒的清晨,也正是朝歌街市最熱鬧的辰光。

長長的街市兩邊全是大木搭起的連綿板棚,棚外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幾乎望不到盡頭。每段板棚便是一家坐商鋪子,柑橘,絲綢,獸皮,麻布不一而足。最顯眼者,是短兵器商鋪明顯多於其他類別的鋪子。一眼望去,吳鉤,越劍,胡刀,硬弓,兵矢的幌子隨風搖蕩相連,令人目不暇接。

拐過街角是一條寬闊的石板街,青磚大屋鱗次櫛比,市人明顯少得多,大店比鄰而立,鹽社,鐵社,木社,穀社,每家都是一大排店麵,街中多有錦衣商人的精巧軺車與運貨牛車交相往來,轔轔隆隆之聲連綿不絕,氣勢比板棚街市大過許多。

來往行人的服飾色彩紛繁,既非鎬京與洛邑的滿街紅衣,也決然看不出任何一種色彩的服飾占據主流,恍若草原河穀的蝴蝶般漫天飛舞,教人眼花繚亂。

姬胡便似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孩子,不時向榮夷討教著:“先生,這石板街的人流怎麼比板棚那邊少許多?還有,不是太夫人喪期嗎?怎麼這些鋪子依舊開門做著生意,無需守製麼?”

“大王,按禮製隻有國君薨逝才能稱為國喪,至於君夫人的喪禮麼,隻需宮廷與公室宗親守製七七四十九天即可。因此,民間依舊是該怎麼生活,便怎麼生活。至於石板街麼,都是大鋪麵,做的自然是朝歌城裏宗親貴族的生意,這些人一守喪製不得出門找樂子,自然生意就不如做百姓生意的板棚街了。”

“哦,原來如此。”姬胡忽覺一陣良心自責,衛和尚在守喪,自己身為他的發小好友,卻在街市上閑逛取樂,有點說不過去。遂停住腳步,忽然腹中一陣響動,原是早上出宮時太匆匆,也沒好好用早膳,這會子鬧意見了。

祁仲會意:“大王,來都來了,不如在這裏用完膳再回去也不遲啊!左右還早著呢。”

榮夷左顧右盼,隻見這石板街上的滿布的層層疊疊,富麗堂皇的樓閣皆因太早,或客少而關著,隻有不遠處一間土屋門前挑著幅酒招子,那酒招子皺皺巴巴,汙漬斑斑,似乎許多年都不曾清洗過,上頭寫著“施家老店”四字已不甚清晰。沒辦法,隻有它了!

挑簾進店,一個精精瘦瘦的店小二前來招呼:“小公子,是三位麼?”

姬胡眯眼四下裏打量了一下,店中狹小,東西牆下各放著四張桌子,桌下鋪著蒲草編成的坐席。或許因為這施家老店是這時辰石板街上唯一開張的酒鋪的緣故,全都坐滿了。南麵靠窗的位置用屏風隔了一間雅座,那屏風上的黑漆已經剝落,露出裏麵白花花的木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