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身是血的應原曆經九死一生來到番城下頭,迎接他的是一片深深的沉寂。
應夫人番姬佇立在南門箭樓的垛口上,白衣白發在刺目的晨光中分外紮眼。她在此處一動一動地凝望了一個時辰,腿腳已經麻木,心卻如雪原一般明亮。
桃水兵敗,應原的十餘萬大軍隻剩下了三百餘人,番國所有的精銳都戰死了。當他來到城下,看到城頭上的番姬那飛舞的白發,心裏隻剩下一陣涼意,大呼一聲:“天也!你這是要亡我應原哪!”㊣ωWW.メ伍2⓪メS.С○м҈
箭樓上居高臨下箭雨如飛,為了替他擋住急風暴雨般的長箭,騎士們圍著應原圍成了一個緊密的圈子,呼喝揮舞著長劍撥打箭雨。一行人邊撥擋箭雨邊向後撤,一支長矛般的連弩大箭呼嘯著連續洞穿三人,最後貫穿了正要扶他上馬的貼身護衛。
應原還沒直起腰來,便被幾股噴射的血柱擊倒了------
待到他悠悠醒轉,天色已黑,四周隻有瀟瀟暮雨中一片沉重的踩泥聲;而眼前,是應夫人番姬那張略帶嘲諷的可怕麵龐。
應原忽然醒悟過來:番國所有軍隊皆被自己帶往桃水,番軍更沒有如此利害的長箭的武器配置,答案隻有一個——鄂侯馭方的軍隊已占領了番城,眼前這個曾經貴為國母的女人則是內應和幫凶。
“你!是你-------是你引鄂軍進番城的?”應原憤怒地直起身,指著番姬(應國為姬姓諸侯國)恨恨道:“你這麼做,對得起先君嗎?對得起番國的列祖列宗嗎?”
“我呸!你個賊子,也配來指責本宮?”番姬衝著地上的應原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怒斥道:“整個番國上上下下,隻有你最沒資格指責本宮!你乃我應氏族人,若無本宮提拔,何能掌握一國之軍?不想你這賊子,不但不思報效,反而為了區區美色而毒殺我兒,真是黑心黑肺爛肚腸!”
“你提拔我?哈哈哈------”應原自知落到這個女人手裏,自己斷無好下場,求饒亦是無用,反而硬氣了起來,直著脖子喊道:“應氏族人堪為將者有幾人?你不提拔我,還能提拔誰?不過是為了給你的寶貝兒子保駕護航罷了,一旦做的不順你的心意,非罵即辱,我堂堂一個將軍在你這麼一個女人手底下,活得連狗都不如!老子早就受夠了!你有種趕緊殺了老子,給你那寶貝兒子償命啊------”
番姬臉上忽然泛起一股奇特的笑意:“你想激本宮殺你?好死得痛快些?本宮偏不遂你的意!來人!”兩名護衛上前一步應道。
“去找幾名熟練的屠牛師,將此人懸於梁上,先抽了他渾身的筋,再把血放幹。”
兩名侍衛聽得渾身發冷,卻不得不應道:“諾!”
“好你個應氏番姬!”應原大吼道:“我應原是該死,可是先君待你不薄,你如今為了一子之私仇,斷送了曆代番君的大好社稷,絕了先君之子孫血脈,你有何顏麵苟活。便是死了,也無顏見先君於地下-------”
“帶走!”番姬捂著耳朵跺腳命令道。
番國曆代國君的墓園被安置在被三座山丘層疊環繞的山穀裏,一叢叢荊棘把自己堅硬的枝條織成屏障,保衛著墳塚下死者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