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 血本無歸(1 / 2)

“世子世子,周人有詐!”一個褐衣執事衝進鄂氏商社大聲嚷道。

“快說!”軟癱在地的鄂世子鯤有如神助般跳了起來。

“周人現金買貨,都運進西市入了各家貨棚!”

“曉得了!”鄂世子鯤長長地噓出一口粗氣,不禁咬牙切齒:“非周人有詐,乃是西市商人有詐!分明是小商賈們聯手,雇了周人現金清我!諸位且說,是不是?”

“有理!俺看還有官市在後頭插手!”

“鳥!一群螞蟻商販也敢跟我等抗市,不中!”

“反正血本無歸了,世子隻說如何整法,咱們跟著幹就是!”

“中!俺們也來他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聽世子號令,掠他個空市!”

“對!聽鄂世子的!”眾人一聲齊吼。

“好!蒙諸位信得我鄂氏,鯤便做了這隻出頭鳥!”鄂鯤慨然拱手環禮一圈:“我之主張:不管官市插沒插手,終究不會上到台麵來。隻要官府不瘋,商戰終歸還是商戰,我等便以商戰方略對之。目下第一回合,算我等輸了。然則還有第二,第三回合,我等必然要嬴!西市之法為‘吞吐市戰’,此法根本,在於財力是否雄厚。我等盡皆天下大商,背靠故國,糧貨沒了錢財依然如山!諸位說,如何戰法?”喵喵尒説

“買空西市!回頭提價!整死他們!”

“妙——”一聲轟然喝彩,東市頓時活了過來。

且不說東市大商們的一夜忙碌,隻說次日清晨連綿的牛車馬隊從洛邑四門湧進了西市,卻驚愕地發現西市的所有貨棚都張掛出“上品上價,高平價一倍”的大布幡旗。一夜之間從平價的兩成猛漲到平價以上的兩成,整整漲了二十成的高價,也是《周禮》所允可的市價最高點了。

石坊外的牛車馬隊不禁愕然,徘徊觀望,舉步不前。終於,一隊牛車咣當咣當起步,義無反顧地駛進了高大的石坊。後麵的牛車馬隊一陣彷徨,終於相繼跟了上來,絡繹不絕地進了西市。

正當秋高氣爽之時,和煦明淨宛如陽春的藍天下,前所未有的零宗大買賣正在洛邑西市喧囂開來。各色買主接踵而至,各國金錢應有盡有,也是清一色的錢貨兩清,車載馬馱。

因了西市終究是大周官市製直轄的治災市,自這次開市便有了入市者每次限量買糧貨的法令。這幾日官市雖則隱退,西市名義上成了小國商販們的貨棚區,但其市易治災的法度卻始終未變。此法之下,買主不能一次性大宗買賣,而隻能一車半車的小宗零買。

饒是如此,西市的貨棚也架不住這牛車馬隊連綿無盡的買糧裝貨,堪堪撐到夕陽將落,西市的大小貨棚與六畜大市除了滿櫃金錢,盡皆空蕩蕩了無一物。

秋月朦朧,西城牆下的官市大帳燈火通明。

官市丞彙總了帳目,兩手捧著簡冊瑟瑟顫抖著稟報:糧貨全部售盡,一日得金二十三萬八千,列國錢兩百三十六萬五千三百二十一枚,扣除糧貨本金,獲利足足六倍!官市吏員們正要應聲歡呼,卻見榮夷臉色陰沉得如秋霜一般,不約而同地沒了聲氣。

“諸位但說,西市該當如何應對?”榮夷沉聲問了一句。

“在下之見,經商獲大利,買賣好做!”精瘦的中年官市丞昂昂挺胸高聲道:“目下無非兩條路:其一,不與東市鳥商們糾纏,用獲利金錢往別處大進糧貨,氣死那班賊商;其二,再吞他一次,餓死那班賊商。這裏是大周王畿!他東市還敢瘋漲不成?”

“足下差矣!”新上任的官市令猗恭大搖其頭:“列國商賈同氣連枝,早已結盟,縱然前往別處也是一個價,第一策不可行。再吞麼,力有不逮。誰說東市不敢在王畿漲價?你漲在先,人家漲在後,官府能一事兩理麼?財力不濟,第二策也不可行。”

“索性不理他們。”一個老吏站了起來:“兩市低價拉鋸多日,左右周人秋播也快完了,口糧冬貨也差強夠了。官市不理他,東市要瘋開高價,老周人隻不買他們的糧貨,能奈我何?挨到明年五月夏熟,他那陳糧敢不跌價?”

“不成不成。”一名總管糧務的執事搖頭道:“自古糧貨怕壟斷。此次商戰之貨,盡皆百姓日用之物,哪一日沒有交易?農夫縱然有了種子與一兩月之口糧,洛邑國人如何度日?官市若沒了糧貨,國人便隻能聽任東市宰割,立時危局。”

榮夷麵無表情地轉了兩圈一揮手道:“諸位散了,容我思謀一番。”

官市丞與猗恭對視一眼,過來低聲道:“先生,如此隻能發府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