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八 雲夢石窟(1 / 2)

在這片隻有屍體與廢墟的荒村,鄂鯤守了一整夜,老婦終是圓睜著雙眼去了。彌留之際,老人隻斷斷續續留下一句話:“公子,其實叔妘被抓走時留了話,不讓你去救她……公子,他們勢力大,你……不能硬拚啊……”

鄂城剛下了一場透雪,也是今冬第一場雪。主街上的雪雖被打掃過了,都堆在街路兩側。但晚上天冷,白日裏融化的雪重又冰封,無論是騎馬還是走路,踏在上麵,時時打滑。不時有行人摔倒。

州來客棧的風燈在寒冷的夜風中搖曳著。已是深夜,明月隱入雲層之中,倏爾又露出頭來,照得皚皚白雪上微光一片,猗恭的身影被月光拖得老長,一丈之外,另有一條黑影,相隨在側,不離不棄,始終在跟著自己。

猗恭心中有數,回過身來,高聲說道:“是哪一位兄弟,有話不妨直說,何必鬼鬼崇崇的。”

身後那人高高瘦瘦,見猗恭站住,他也停下了,因背對著月光,猗恭看不清他的臉。他像是在端詳猗恭,良久,那人突然叫了聲——“是猗總執事嗎?”

猗恭臉上露出笑意,跳下馬來,緩步走到那人麵前,雙唇微微發抖,說道:“世子!”

猗恭將手上的燈籠熄了,拉著鄂鯤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皺著眉頭,聽了聽,確信四下無人,這才低聲道:“世子,你怎麼在這裏?鄂侯一直在懸賞找你呢!還有夷夫人,我聽說……她可一直派人四處追殺你呢!”

見他神情焦慮,顯是真心替自己著急,鄂鯤不由鼻中發酸。想自己落魄之後,反而是叔妘與猗恭這種印象中的泛泛之交一直在傾心相幫,而自己的血親,那個親爹卻……想想真是令人心寒齒冷。想想銅綠山一戰後的種種遭際,鄂鯤不由落下淚來:“鯤已落魄至此,無親可投,反而帶累自己的救命恩人受辱。還望猗總執事看在當日洛邑一場商戰,不打不相識的份上,幫我一把。鯤不勝感激之至!”

猗恭深歎一口氣:“為了一個嗣君之位,父子兄弟鬧到這般田地,真是……唉!不過,既然世子這般說,那恭也不相瞞了。此番來鄂國運鹽,我的確住在州來客棧,也知道世子來此是尋找你的救命恩人的。不過,世子已無需以身犯險,因為叔妘姑娘已被我南林社搭救出來了。”

“哦?是真的麼?”聽了猗恭的話,鄂鯤既是欣喜,又是不敢置信,還有幾分迷惑:南林社為什麼要搭救叔妘?難道隻是為了洛邑的那幾分交情?這未免也太牽強了些。還有,莫非南林社一直在關注自己?所以才能打探得夷夫人伏殺於我的消息嗎?他們這麼關注我,是為了什麼呢?

大約是感受到了鄂鯤的疑惑,猗恭坦然說道:“世子莫要過慮,其實自世子失蹤的消息傳來後,南林社一直在暗中打探,師父有令,世子但有消息,一定要傳檄他知曉。因師父如今貴為太子傅,深得周王信重,而世子一身安危又牽動著鄂國之政局,所以才多方打探。”.伍2⓪.С○м҈

鄂鯤心念閃動,忽然問道:“莫非,要殺我的那群地痞裏,第一個被我奪刀的那人,便是南林社的手下?”他當時就覺得此人有些古怪,哪有那麼容易就丟刀的?

猗恭微微一笑:“世子果然冰雪聰明,所猜不錯。那個的確是咱們鄂城分社的弟兄,因了他送出的消息,我們才得知叔妘姑娘真正被囚的所在。”

“怎麼?不在州來客棧麼?”這回輪到鄂鯤吃驚了。

“州來客棧隻是他們設伏抓你的陷阱,哪裏真的會把人關在這裏了?”

“這群畜牲!”鄂鯤咬牙恨恨說道,忽又覺得疑惑:“你們是怎麼把人救出來的?他們既然下定決心要捉我,必然會嚴加看守,如何會被你們輕易救出?”

猗恭嗬嗬一笑:“強攻自是不行,必得智取。夷夫人身居深宮,外頭的事情自然是國舅淮慶張羅,此人迂闊自負。身居高位者,哪裏沒有幾樣秘辛之事?隨便拿幾樣擺出來,他便嚇得交出令牌,放人了。”

鄂鯤恍悟:“莫非你們南林社在他府上派了細作?”

猗恭“嗯”了一聲:“這便是咱們南林社的立身之本了,有了它,當官的便成了奴才,讓他幹什麼,他就得幹什麼!不然,淮慶怎肯放人?”

他還待再說,鄂鯤卻已不耐煩了:“大人,莫要再說了,快帶我去見叔妘姐要緊!”

“這……隻怕等天亮開了城門才能領世子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