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六 厲姞自刎(1 / 2)

國府官署也破例,往年窩冬是三日一視事,今年改成了五日一視事。官吏們欣欣然之餘,日每抖擻精神進出酒肆綠樓,或聚酒痛飲,或博戲設賭,或聽歌賞舞醉擁佳人。欣欣然悻悻然直到刁鬥打得五更,方才踏雪而歸酣睡直過正午。一頓不厭精細的美餐老酒之後,又車馬轔轔踏雪而出了。

風花雪月人人沉醉之時,鄂城口舌流淌出一個驚人消息:被周王休棄的孟姞公主要改嫁給淮慶了!

有人隻覺荒誕不經,哈哈大笑:“這怎麼可能?淮慶可是舅舅,哪有外甥女嫁舅父的?有悖人倫哪!”

“又不是親舅舅,有什麼不能的?聽說此乃夷夫人親自向君上建言提的親呢!君上已然應允,隻待公主入城,便直接送往淮慶城中府邸成婚。”

“嘖嘖嘖!”有人搖頭:“公主一朵鮮花,年方二十,又做過天子次妃,如何配一夷領?真是可惜了!”

“有甚可惜?”有人不忿了:“不過是被休棄婦,能嫁給淮相為填房,還能虧了她不成?”

流言紛擾之際,厲姞的輜車馬隊已悠悠進了鄂城北門。

遙望著青色的城牆,厲姞秀目含淚,心中既忐忑又激動。一別經年,遠嫁之女終於回到朝思暮想的故鄉,如何能不激動?可一想到自己此番乃是被休之婦,不知父母兄弟會如何相待?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負責護衛的重黎在望見城門的那一刻便命令馬隊稍事歇息後再緩轡入城,這本是基於禮儀之需,依稀卻見官道上一隊騎士卷著煙塵飛馳而來,商旅車馬,庶民行人紛紛匆忙躲避。

重黎知道此絕非常人,立即下令馬隊轉下官道樹林以示禮讓。正在此時,對麵馬隊喊聲響亮:“公子鯧奉君令出迎王使——”重黎不禁愕然。

喊聲未落,一少年飛馬而來,火紅鬥篷墨綠玉冠,腰懸短劍手執馬鞭,一派颯爽英風。

“林下可是護送阿姊的將軍麼?”一聲清脆呼叫,少年已經飛身下馬,大步下道又大步進入樹林,毫不猶豫地對著重黎一躬:“鯧迎候來遲!將軍見諒!”

“鯧弟——”厲姞飛身下得車來,拉住少年不住地打量,眼中噙著熱淚:“長高了,記得阿姊走那年,你還隻有那麼點,如今,竟比我高了……”一時哽咽難言。

“阿姊……”鄂鯧本是利落之人,然畢竟血脈親情所係,一時竟也熱淚盈眶。

如此姐弟骨肉重逢場景,重黎深感自己多餘,遂拱手一拜:“公子,末將使命乃護送娘娘安然回到故國。如今公子即出迎,末將使命已畢,該當告辭還京複命去了。”

公子鯧客套一番,也不再強留,拉著重黎到一旁低語道:“我與母親皆出自姬姓,心係大王與外祖,然父侯一意孤行,我等亦無能為力。還望將軍還京之後,細訴此中幽情,不勝感激之至。”

重黎一拱手:“公子之心,末將已明,請公子放心。”

輜車入城,公子鯧鮮衣怒馬地揮鞭在前,門客們前護後擁地護衛著厲姞的垂簾輜車。這般景象引起了鄂城人的注目,雖然車簾低垂,然總有些閑言碎語不經意間落入厲姞耳中。

“看,那就是公主的車……她回來了……”

“咦?這不是往公宮的方向……莫不是真的要直接送往淮相府?”

“才剛拿到休書,就立刻改嫁?小周王的臉可往哪兒擺?哈哈哈……”

厲姞聽得眉頭深鎖,輕喝一聲:“鯧弟——”

“阿姊有何吩咐?”公子鯧湊近輜車,輕聲應道。

“這不是回宮的方向?你是要將阿姊送到哪裏去?”

“阿姊,”公子鯧麵有難色:“父侯不許你回宮,弟亦無法,隻能先委屈阿姊在我府中安置一時了。”

聽得此話,厲姞心中既酸楚又欣慰,難過的是生父的無情,欣慰的是好歹還有母與弟可依靠,遂微歎一聲:“如此,難為鯧弟了。街市人言要送我往什麼淮相府,定是市井無聊之流言了。”

“阿姊……”公子鯧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暗自下定決心,末了,他一橫心:“反正早說晚說都得說,弟便直說了吧!”

厲姞隻覺心往下一沉,掀簾道:“既如此,登車來講!”

鄂鯧悻悻下馬登車,也不敢看姐姐陰沉的臉,隻管低頭輕訴道:“父侯嚴令阿姐不得回宮,母親跪求多日,甚至不惜頂撞父侯,可……”他搖了搖頭:“最後還是依著那女人的主意,說國舅淮慶甫鰥,阿姐改嫁給他,不但可以將被休一事揭過,還可以終身有靠。父侯想都不想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