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先生,你先吃兩口點心,墊墊肚子。”胤禛把點心碟子推來了兩個過去,“我舅舅去點菜了,一會兒就回來。”
“多謝。”
反正都已經坐下了,鄧忠也就不瞎矯情了,直接拿著點心就吃了起來。
當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是真的餓了,這些天一直都沒有吃飽過。以前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餓肚子,是一件這麼難受的事。
隻是,酒樓裏飯前贈送的點心,都是給客人消遣用的,雖然精致又美味,但就是精致得太過了。一碟八塊,每塊隻有指頭肚大小。若不是顧忌著失禮,他一口就能吞兩碟。
好在,等他磨磨蹭蹭的,強忍著沒把最後一塊吃掉的時候,法海帶著端菜的夥計一起回來了。
因為招待的是皇子,法海知道宮中的規矩,菜點了不少,由三四個夥計端著,滿滿地擺了一大桌。
吩咐夥計把胤禛最愛吃的幾樣放到了胤禛麵前,法海才有心思顧及鄧忠這個生麵孔,“不知這位壯士……”
“舅舅,這是鄧忠鄧先生,是小四邀請來一起用膳的朋友。”
法海自幼飽讀詩書,又善於察言觀色,隻憑這一句話,就明白了胤禛的意思。
他笑著對鄧忠說:“既然是小四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鄧先生,在下敬你一杯。”
“請。”鄧忠也起身,與法海對飲了一盞,兩人才在胤禛的催促下一起坐下了。
胤禛點了點法海和葉克書,笑嘻嘻地說:“好不容易在外麵吃一頓,大家都不許拘束。不然,我回去告訴額娘,叫她罰你們倆。”
兩人一聽,就知道胤禛這是為了避免鄧忠尷尬。法海微笑點頭,隻覺得四阿哥果然宅心仁厚;葉克書偷偷撇了撇嘴,覺得四阿哥小孩子心性,定然是話本看多了,才會對這種落魄莽夫另眼相待。
但無論心裏怎麼想的,胤禛的身份到底在那裏擺著呢,無論是法海還是葉克書,都乖乖聽從。
等真吃起來的時候,甥舅三人才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風卷殘雲”。
真的是風卷殘雲,鄧忠吃飯的速度,憑胤禛的眼力,也隻看得見筷子的殘影。
幾乎是片刻之後,除了胤禛麵前那四碟子,桌上的盤子已經光滑得像是洗過了一樣。
鄧忠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法海目瞪口呆,葉克書的下巴也已經合不上了。
還是胤禛見多識廣,上輩子有看大胃王吃播的經驗,震驚的隻是鄧忠的進食速度而已,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好!”胤禛樂得拍手大叫,“看鄧先生用膳,真的讓人胃口大開。好男兒,當如是!鄧先生,你還能吃嗎?”
被他這一誇一問,鄧忠頓時也不為自己吃得多而羞愧了,反而豪氣頓生,“有何不可?”
胤禛便吩咐法海,“舅舅,再點一桌硬的。”
“是。”法海回神,領命而去,不多時就再次帶著夥計回來了。
這一次,夥計端過來的都是風雞、燒鵝、釀肉、香腸、烤豬、熾牛、燜羊……果然如胤禛吩咐的那樣,個個都是硬菜。
鄧忠看這桌菜的眼睛裏,爆發出了別樣的光芒,胤禛願稱之為“終於能吃飽了”之光。
又是一頓風卷殘雲之後,鄧忠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誠懇地說:“八分飽了!”
葉克書的下巴已經掉了,看鄧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而且,不但是葉克書,周圍已經聚集了好些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鄧忠吃東西。聽見這句“八分飽”的感慨,不少人都咽了咽口水,表示受驚不小。
唯有胤禛麵不改色,十分淡定地笑道:“既然要請客,哪裏有讓客人八分飽就走的道理?舅舅,再點些清淡的湯菜,給鄧先生溜溜縫。”
“是。”法海已經麻木了。
這一次,鄧忠終於吃飽了。
胤禛不想留在這裏被人圍觀,就在法海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了附近的一家茶莊,要了個清雅的院子。
他明顯感覺到,離開了被人圍觀的地方,鄧忠也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要了茶葉和泉水之後,法海就把茶博士趕了出去,自己在門口的爐子上一邊煮茶,一邊替胤禛望風。
胤禛本想問問鄧忠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轉念一想:說不定人家有什麼難言之隱,自己不過是請人吃了一頓飯,又何必揭人家傷疤呢?
於是,話到嘴邊,他又話鋒一轉,問道:“不知鄧先生日後有何打算?”
鄧忠苦笑了一聲,歎道:“鄧某身無長物,不過四海為家而已,哪裏能有什麼長久打算?”
胤禛道:“像你這樣的壯士,四處漂泊實在是太可惜了。不知道壯士有意從軍嗎?”
鄧忠猶豫了片刻,反問道:“從軍管飽嗎?”
“當然。”
“那我願意。”鄧忠抓了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替自己辯解,“我雖然一頓吃得多,但吃上一頓,就可以三五個月不食,不會浪費很多糧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