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坐擁天下的皇帝,康熙自然不會委屈自己,哪個妃嬪把他伺候得舒服了,他就多去幾趟;哪個惹他厭煩了,他就全當沒有這個人。

前者比如章佳氏,後者比如佟貴人。

可是,縱然是皇帝,也不得不為了某些事情妥協。

比如,子嗣。

佟貴人仗著自己懷了龍嗣,幾次三番借著肚子不舒服的理由,把康熙從別的嬪妃那裏拉走了。

一時間,後宮怨聲載道,紛紛到皇貴妃那裏陳情,希望皇貴妃能夠管一管不守規矩的佟貴人。

對此,皇貴妃也很無奈。

若是在平常,她自然是什麼都不怕的,但如今佟貴人懷著身孕,一個弄不好就會落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

她和佟貴人雖然是一家子出來的,但佟貴人從沒進宮開始,就對她沒有半分好意,時時刻刻想要對她取而代之。

萬一佟貴人喪心病狂,拚著舍了肚子那個也要把她拉下來,她上哪裏說理去?

但後宮嬪妃明顯是商量好的,都來她這裏陳情,她若是不管,日後還有什麼威信統率後宮?

她思來想去,還是得從康熙那裏下手。

這天,康熙一下朝,就聽留守的李德全說,皇貴妃讓人傳了話,請皇上下朝之後,到承乾宮去一趟。

因著皇貴妃平日裏從不邀寵,她讓人來請,康熙就知道是有正事。

等他到了承乾宮,迎接他的就是一屋子的鶯鶯燕燕。

“行了,行了,都起來吧。”康熙順手把皇貴妃扶了起來,兩人攜手一起坐到了主位上,對眾嬪妃道,“朕與皇貴妃有要事商議,你們都下去吧。”

一眾嬪妃依依不舍地走了。

皇貴妃明顯鬆了口氣,誇張地對康熙行了個大禮,“臣妾多謝皇上救命之恩。”

“真是貧嘴!”康熙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不甚在意地說,“你若是不耐煩見她們,就讓她們跪安就是了,何必委屈了自己?”

表妹就是太賢惠了,將後宮嬪妃都照顧得極好,不肯讓朕有半點後顧之憂。

對於他這種話,皇貴妃從來都是左耳朵聽,右耳朵扔,從不往心上放。

她嗔了康熙一眼,笑道:“皇上且別在一旁說風涼話,臣妾這可是代你受過呢。”

“哦,這和朕又有什麼關係?”康熙疑惑了。

皇貴妃睨了他一眼,半嗔半怨地說:“皇嗣固然重要,但皇上也得顧忌後宮的怨氣,雨露均沾才是長久之道呀。”

見康熙露出恍然之色,皇貴妃接著說:“再說了,皇上又不是太醫,佟貴人不舒服,您過去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得宣太醫?”

後宮安定關係著前朝的安穩,康熙縱然不喜歡被人掣肘,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妥協。

“此事,是朕疏忽了。”康熙握住皇貴妃的手,感慨地說,“表妹真是我的賢內助,這件事也隻有表妹才會直言不諱地提醒朕了。”

皇貴妃笑道:“臣妾也沒有別的本事,唯有打理好後宮,讓皇上沒有後顧之憂,專注於前朝的大事。”

康熙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滿目深情地注視著她,隻覺得彼此之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皇貴妃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若不是本能過於強大,她都要把康熙的手給甩開了。

幸好這時,紅楓端了新茶上來,皇貴妃趁機抽回了手,親自捧了茶奉給康熙,“皇上,嚐嚐今年的新茶。”

康熙撇了撇浮起的茶葉,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對了表妹,三個月後,朕準備南巡,後宮還需要表妹坐鎮。”

意思就是不準備帶她去了。

——終於來了!

“皇上放心,宮裏一切都有臣妾呢。”皇貴妃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就說嘛,若是沒有大事要她做,她的好表哥又豈會有這麼多的深情厚誼?

康熙又道:“這次朕準備把太子、老大、老三和小四都帶去。待路過南京時,讓他們跟朕一起去祭祀明孝陵。”

祭祀明孝陵,自然不是他對前朝的皇帝有什麼好感,而是一種政治活動,目的就是為了收攬江南的文人之心。

雖然朝廷一直設立的有博學鴻儒科,給了江南文人許多的便利,但這些人因著種種原因,非但不肯出仕,還對著朝廷的政策指手畫腳,張口閉口都是蠻夷外族。

若說這些人對明朝忠心耿耿,怕是隻能騙騙三歲小孩了。他們之所以一直不肯順服,說到底還是為了各自的利益。

自明朝中後期,江南文人就和商賈勾結,結成了利益團體,兼並土地,建立莊園,把平民百姓變成他們的佃戶甚至是奴仆。

崇禎帝在位的時候,國庫裏窮得連軍費都湊不齊,崇禎堂堂天子,穿得衣服都打補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