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三娘點了點頭,“宮裏的禦醫已經是天下最好的大夫了,天下間他們不能治的病十不存一。而且,這其中絕對不包括風寒。”
而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症狀,就是風寒。
胤禛倒抽了一口涼氣,急忙翻身下榻穿了鞋,讓人搭小船載他登上康熙的龍舟求見。
“四阿哥,皇上正在接見當地官員呢。”李德全為難地攔住了他。
“沒關係,我可以等。”胤禛說完,自顧自地找了張椅子坐下,擺明了是見不到康熙不罷休了。
李德全心裏為難,卻也不敢得罪皇貴妃的養子,隻能讓人給他上了茶點,再三保證康熙見完了人就替他通傳。
“那就有勞李公公了。”胤禛禮貌地道謝。
李德全的笑容立刻就真誠了許多,“哎喲,四爺真是折煞奴才了,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
不得不說,就算是宮女太監們,也是希望得到別人的尊重的。真尊重和假尊重,像李德全這樣的人精,哪裏會看不出來?
不同於時下流行的禮賢下士,李德全明顯地感覺到,四阿哥雖然對他存著幾分尊重,但卻並沒有放低身段的意思。就仿佛他是在做一件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若是有人犯了規矩,他也不會手軟。
他心裏暗暗嘀咕:怪不得魏珠那老小子總喜歡給四阿哥行方便呢,像四阿哥這樣的,才真真是天潢貴胄呢。
李德全想了想,又仔細問了一句,“不知四爺求見萬歲,所為何事呀?”
在他看來,四阿哥的年紀還是太小了,肯定不知道一件事要怎麼說,才能最大限度地引起萬歲爺的注意,增加成功的機會。
反正也就是順手而為的事,他進去通報的時候,就在言語上替四阿哥描補一二吧。
他的這番好意,胤禛並不知道。
實際上,他心裏是十分焦急的,李德全這個天子近侍肯多問一句,他自然不會隱瞞,直言道:“是關於大哥和三哥的病情,我懷疑她們根本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邪術。”
“邪術?”李德全大驚失色,目光銳利地掃過小廳裏伺候的奴才,直到他們都深深地低下了頭,李德全才心有餘悸地對胤禛說,“我的四爺喲,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想到史書上有名的巫蠱之禍,胤禛閉嘴了,“多謝李公公提醒,是我疏忽了。”
這樣禮貌的小阿哥,真是讓人想不愛都不行,李德全忍不住笑著安慰他,“四爺年紀還小呢,許多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不過,您是萬歲爺的親兒子,縱然一時失言,萬歲爺也必然不會怪罪的。”
他特意說這句話,安撫胤禛是一方麵,警告小廳裏伺候的奴才們是另外一個方麵。
——你們別想著拿四阿哥的一時失言為自己牟利,再怎麼說人家也是萬歲爺的親兒子。
事關兩位阿哥,李德全也不敢耽擱,和胤禛說了一聲,就立刻就稟報康熙了。
彼時康熙正在翻看當地近幾年的收成和旱澇、刑獄等文書,自巡撫往下的當地官員都站在下麵,隨時聽候康熙的傳喚。
李德全悄悄從後麵走到康熙身邊,俯身耳語了幾句。
康熙神色一凜,眼中有精光閃過,朗聲道:“你們都先跪安吧,朕有事會隨時傳喚。”
“臣等告退。”
那些人雖然心裏無比好奇,但皇命不可違,他們隻能帶著好奇走了。
康熙很快就來到了胤禛等候的小廳,揮退了除李德全以外的奴才之後,才盯著胤禛問道:“你怎麼知道保清和胤祉是中了邪術?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沒人教我。”胤禛當然不會把封三娘供出來了,“不知汗阿瑪還記不記得,您第一次帶兒臣白龍魚服,出宮去玩的那次?”
康熙當然記得,那是他頭一次見識到所謂的法術,把人變成畜生的法術。
當時九城兵馬司都出動了,卻還是讓那個人販子給跑了。
幸而後來胤禛出宮給佟國維慶生的時候,又抓住了一個白蓮教的賊人,讓朝廷獲悉了一些破解邪術的方法,讓掌控欲極強的康熙鬆了口氣。
若不然,隻要想想這世上還有舉朝廷之力都對付不了的人物,他真的會寢食難安。
見他陷入了回憶,胤禛又說:“還有京城瘟疫那一次,我聽額娘說,好像也是有人使用了邪術。這一次大哥和三哥若真都是得了普通的風寒,孫禦醫等都是國手,又豈會群策群力之下還束手無策?”
康熙的神色凝重了起來,船外的日光打在河麵上,又經由河麵的反射映進小廳並不算大的窗戶裏,潑灑了一部分在康熙臉上,形成一片半明半昧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