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不會主動說,封三娘自己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她決定套話。
“咳,咳咳咳咳!”她艱難地咳嗽了幾聲,聲音嘶啞地說出了一句,“世事又豈能盡如人意?”
王夫人擦了擦眼淚,胸有成竹地說:“韻兒放心,有曹大人幫忙周旋,我兒又是這般的品貌,皇上一定會看上你的。”
自家女兒被皇上看上之後的事情,王夫人都不知道幻想過多少回了,此時隻是提起了一個話頭,她就已經悠然神往了。
“我兒是沒有見過宜妃娘娘和德嬪娘娘的排場。宜妃娘娘也就罷了,德嬪娘娘不過是包衣出身,隻因誕育了皇子,便有如今的尊貴。隻要我兒來日也誕下皇子,那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呀。”
好了,確定了,先前哭著喊著說的舍不得全是假話,王姑娘的親娘,就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還是又當又立的那種。
封三娘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暗道:你放心,有我在,既然我占了王姑娘的身子,你這輩子都別指望有皇子外孫了。
狐狸是可以和人族孕育子嗣,但那得是狐狸自願的。若是狐狸不想,那就一輩子也不可能。
可以說,這個世界的狐狸和人之間,有著薛定諤的生殖隔離。
生孩子是不可能生孩子的,但是進宮嘛,封三娘覺得很可以。
她正愁如今頂著這副軀殼怎麼回到娘娘身邊呢,王夫人這個要求真是瞌睡時送來的枕頭。
而且,王姑娘所謂的未了塵緣,應該就是聽從父母之命,進宮為妃為嬪了。隻要她以王姑娘的身份進宮了,這因果也就還完了。
至於進宮之後如何行事,還不是任她發揮?
於是,封三娘深深地閉上了眼睛,一滴珠淚自眼角滑落,臉上也露出了認命的神色。
王夫人終於鬆了口氣,再次抱著她大哭,“我的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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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五天,胤禛便從南京回來的。此時康熙還沒來得及祭祀明孝陵,自然沒有和胤禛一起回來。
和他一起回來的,是前兩天才從京城趕過來的鄂倫岱,還有赫舍裏家的法保。
這幾天,不但封三娘過得水深火熱,胤禛也煎熬得很。而且,兩人都是身與心雙重的煎熬。
等馬介甫走了之後,封三娘才想起來,自己可以托付他給胤禛傳個信。
但人都已經走了,她再後悔也晚了,隻能等康熙祭祀明孝陵回來之後,再做打算了。
再說胤禛隨著聖駕一起進入了南京城之後,當夜就做了個夢,夢見一個身穿綠衣,頭上帶著綠頭巾的青年公子飄搖而來,落在了胤禛榻前。
“小阿哥,小阿哥,醒醒,醒醒。”
胤禛睡得正熟,卻被無故吵醒,心裏老不高興了。
但是,這份不高興在看見這青年的裝束之後,立刻就化為了無限的同情。
——哎呀呀,這綠頭巾都自己戴頭上了,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才這麼自暴自棄呀?
他怕傷了這青年脆弱的自尊心,強迫自己不要把目光落在他的頭巾上,好聲好氣地問:“這位公子,你是怎麼闖進行在裏的?”
要知道,天子車架,守衛森嚴。特別是在民心還不是特別穩當的江南之地,夜裏巡邏的侍衛與官軍更是多了一倍。
那青年負手而立,衝他微微一笑,反問道:“小阿哥還有心思問這個?這南京城就要大難臨頭了呢。”
也不知為何,他的語氣分明清清淡淡的,胤禛卻硬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起身行禮,“不知是哪位高賢駕臨,胤禛有失遠迎,還乞恕罪。”
隨著遇到的怪事越來越多,胤禛的思維轉變速度已經很快了。
就像這一次,他剛從睡夢中被人驚醒,腦子還不大清楚呢。但聽了綠衣青年的話之後,幾乎是立刻就從唯物主義思維轉變成了唯心主義思維。
他覺得,都不用等自己這輩子長大,就要變成一個深陷封建迷信思想的神棍青年了。
不過,仔細想想的話,做個神棍還是挺帶感的。
綠衣青年“嗬嗬”一笑,廣袖一拂,胤禛不由自主就站了起來,原本光著的腳丫子也自動穿好了鞋子。
“地上涼,你年紀還小,莫要寒氣入體才是。”綠衣青年溫和地說。
胤禛一點都不驚訝,趕緊道謝,“多謝這位仙長。不知仙長口中的南京即將大禍臨頭,又是什麼緣故?”
綠衣青年神秘地說:“兩日之後,城南有戶姓李的人家將要娶親,小阿哥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就開始一點一點變淡,逐漸消失無蹤。
胤禛急了,“誒,仙長,仙長,你好歹把話說清楚呀!”
他心裏一急,就要去追,但卻一腳踏空,仿佛掉進了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