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就背了個罪名,黃九郎苦笑之餘,也暗暗鬆了口氣。
真不怨他不愛和權貴打交道,這些權貴們真是太難纏了。
悄咪咪看了胤禛一眼,他又在心裏補充了一句:不但大的難纏,小的更加難纏。
黃九郎在世間行走已逾百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呢?胤禛和鄂倫岱唱的雙簧,人家一眼就看穿了。
但光看出來沒用,在強權麵前,就算是鬼神,也得低頭呀。
就像現在,明明是對方無禮倒打一耙,他卻要反過來先請罪再道謝,謝謝人家的寬宏大量。
胤禛示意鄂倫岱把自己放了下來,笑道:“黃公子快別多禮了,我和三娘姐姐是朋友,你是三娘姐姐的表兄,大家都是朋友。我舅舅也是擔心我,不免疾言厲色了些,你別和他計較。”
見他這話不像是說來客套的,也有幾分誠心,黃九郎心頭一鬆,對封三娘引來惡客的埋怨也淡了許多。
“哪裏,是小生失禮在先。”
鄂倫岱笑道:“是我唐突了。我是個粗人,冒犯純屬無意,該請黃公子恕罪才是。”
方才還像是要殺人似的,轉眼就是一副春風化雨的笑臉。就這還敢說自己是個粗人,黃九郎不由暗暗感慨:現在就連“粗人”都是這麼高標準了嗎?
雙方又互相客套,商業互吹了一波。
胤禛心裏著急,十分不耐煩聽他們廢話,耐著性子聽了幾句就出言打斷了,“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朋友,就別再客套來客套去了,還是先說正事吧。”
他額娘和他弟弟的額娘可是等著他救命呢,大家能不能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
兩人都有些訕訕,黃九郎幹笑道:“不錯,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鄂倫岱雖然不喜歡德妃,但德妃畢竟是皇妃,出於對皇權的敬畏,他也不敢讓德妃因為他耽誤時間出事。
胤禛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把事情的關鍵描述了一遍。
黃九郎聽完他的來意,心下十分疑惑:若是要辦這件事,三娘第一個想到的也不該是我呀。我雖然也有些法力,會捉妖拿鬼,但畢竟自己就是個異類,並不是以此為生的。
但他也知道,三娘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既然特意安排這位四皇子來找他,必然有其用意。
因而,他沒有立刻應承,而是問胤禛道:“三娘來之前,可有什麼東西要你帶給我嗎?”
“哦,有的,有的。先生不問,我差點忘了。”胤禛說著,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塊拂紫綿色的鵝卵石,那石頭呈鴨蛋狀,卻隻有雞蛋大小,“這就是了。”
黃九郎接了過來,說了句,“諸位稍等,我去去就來。”
然後拿著鵝卵石,轉身就去了西廂房。
鄂倫岱蹙眉問道:“他這是要幹嘛呀?不會是報複咱們先前無禮,故意拖延時間吧?”
胤禛笑了笑,低聲道:“舅舅放心,我看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敢。
大約過了盞茶時分,黃九郎就出來了,笑著拱手,“勞諸位久候,罪過,罪過。”
這個時候,誰又會和他計較?胤禛和鄂倫岱自然是說無妨了。
黃九郎道:“那就走吧,”
話音剛落,一陣大風忽起,胤禛再次覺得一陣眩暈,還不等他回神,就覺得腰上一重,法保極有特色的鬼哭狼嚎在他耳邊響起。
“四爺,四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若是您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奴才跟誰學法術去呀?”
正準備安撫他的胤禛聞言,臉上無奈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正要拍他肩膀的手也放了下來,用力把爬在地上抱著自己腰的法保撕了下來,似笑非笑地說:“我說你怎麼無緣無故就對我死心塌地了呢?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呀?”
法保一呆,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震驚地看向自己的長隨:我說出來了嗎?
他的長隨沉痛地點了點頭,扭過頭去不忍再看他。
“四爺,你聽我……”
“好了。”胤禛不耐道,“高人已經請到了,咱們還是快趕回去吧。娘娘那裏,可等不得。”
見他似乎是動真怒了,法保不敢再耍寶,急忙爬了起來,跟著胤禛就要上馬車。
但胤禛卻攔住了他,“你去騎馬吧,我要攜黃公子一同乘車。”
“嗻。”法保一下子就蔫了,腦子裏無限刷屏。
——完了,完了,四爺不會是厭棄我了吧?
——都不許我一起坐馬車了,一定是厭棄我了吧?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我真不是居心叵測呀。
——我隻是想學真正的法術而已。
——好吧,欺瞞四爺是我不對。
——我要不要負荊請罪?
——四爺的臉色好可怕,果然是該負荊請罪吧?
…………
胤禛:其實,隻是因為馬車裏沒那麼大的地方而已。
他可不知道法保心裏在想些什麼,現在他隻想趕快回到曹家莊園,請黃九郎做法除祟,救醒德妃和宜妃。
康熙那邊他已經派人去送信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指示。
但康熙自來對鬼神之說半信半疑,而且是疑的那一半占上風,宮中也從未蓄養什麼法師道士之類的。就算康熙想幫點忙,估計也隻能從寒山寺找個得道高僧來念經了。
懷著一顆急切的心,胤禛一路上都在催促趕車的人加速,把兩匹拉扯的騾子累得不輕。
最後還是黃九郎看不下去了,拿出了三張朱砂黃符,在兩匹騾子腿上各綁了一張,又在馬車軸上貼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