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一不留神說禿嚕嘴了。
他趕緊咳嗽了一聲,一句話就把法保的思緒拉走了,“既然你沒看過三國,也沒聽過三國,那我就辛苦一下,親自給你講一段三國吧。”
講故事,我可是專業的。
一聽四爺要親自給他講故事,法保眼睛一亮,整個人精神振奮,早把方才那一點點疑惑拋到九霄雲外了。
——四爺怎麼可能蒙他呢?肯定是他太敏感了。
就這樣,粗心大意的法保,徹底失去了獲知真相的機會。
不過,或許他也並不需要所謂的真相也就是了。
“四爺您講,門下洗耳恭聽。”
聽見他用成語,胤禛突然就覺得想笑。
這個法保,你說他有學問吧,他自己都承認自己不學無術,不愛讀書。平日裏和他說話時稍微用一點典故他就抓瞎;
可你若要說他真的一點學問沒有吧,那也不盡然,偶爾嘴裏也會蹦出幾句成語俗語。
他清了清嗓子,就和法保說起了說三國時永遠逃不過的一員猛將——張飛張翼德。
“張飛,字翼德,幽州涿郡人氏。他少年時以殺豬販肉為生,漢末黃巾之亂時,跟著劉玄德一道起兵平亂……”
他先是著重講述了張飛有多麼的神勇,又是怎樣的有勇有謀,粗中有細。
然後又細述了張飛對劉玄德是怎樣的赤膽忠心,生死不離。
法保聽得眼神晶亮,心馳神往,心裏暗道:這多像我呀,張翼德對劉先主,可不就是像我對四爺一樣忠肝義膽嗎?
而後又忍不住懊惱:隻可惜,我沒有張翼德這樣的本事。但凡我有他一半的本事,也不會次次跟著四爺都隻能打下手甚至拖後腿了。
就在法保聽得心馳神往,思緒紛亂時,胤禛卻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你知道張翼德是怎麼死的嗎?”
“啊?”法保先是一呆,回過神來就理所應當地說:“像這樣的英雄人物,肯定是在戰場上轟轟烈烈地與敵人廝殺三百回合,最後力竭不敵才重傷身亡的。”
法保信口說的,正是一個將軍最光榮也最向往的死法。
隻可惜,張飛不是。
“你錯了。”胤禛神色淡淡說出的話,卻讓法保摧心折肝,“張飛是在醉夢之中,死在了兩個小卒子手裏。”
“什麼?”法保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張飛那樣神勇的人物,就算喝醉了,也不是兩個小卒子能夠近身的。”
胤禛冷笑了一聲,反問道:“就算他是個大英雄大豪傑,難不成他還能是鐵打的?”
法保呐呐道:“四爺說笑了,就算是英雄豪傑,也一樣是血肉之軀,怎麼能是鐵打的?”
“既然不是鐵打的人,就有累有困的時候。”胤禛順勢得出結論,讓法保啞口無言。
好半晌,他才強詞奪理地說:“那這樣一個英雄人物,也不能讓他死在小卒手裏。”
這也太憋屈了!
“可他就是死在了小卒手裏,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呀。”胤禛無奈地攤了攤手,又問道:“他具體的死法,你想知道嗎?”
也不等法保說想還是不想,他直接就說來。
“張飛這人固然英雄蓋世,但對待士卒卻極為嚴苛。士卒犯錯時自然免不了一頓毒打,便是沒有犯錯時,隻要張飛飲醉了酒,就是一陣亂鞭亂棍。他如此行事,自然不得人心。”
說到這裏,他笑了笑,問法保:“你是不是覺得小卒而已,打便打了,又能奈張飛和?”
法保的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
因為他還真是這樣想的。
在他看來,張飛這樣的萬人敵,別說是兩個小卒,便是二十個、二百個一起上,又能把他怎麼樣呢?
再者說了,在他的慣性思維裏,張飛是大將軍,鞭打幾個小卒子出氣又怎麼了?
那被鞭打的小卒子應該感到榮幸才對,怎麼能心生怨氣?
可是胤禛卻明確的告訴他,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控的東西。什麼規矩,什麼刑法都隻能歸束人表麵的行為,卻不能控製人心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