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可不知道胤禛隻是說來嚇唬他,進一步突破他的心理防線而已。
他把胤禛說的話當真了,招供的時候果然老老實實,而且招完之後還搜腸刮肚補充了許多方才沒有說的細節。
“沒了?”推官蹙著眉,帶著一點不滿問。
那人又仔細思索了一番,苦著臉道:“大人,這回是真的沒了。”
“都記下來了嗎?”推官扭頭去問記錄文書的刀筆吏。
刀比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全部記下了。
推官這才像胤禛和王崇明稟報,這個也已經審完了。
胤禛道:“既然他老實招了,那就不打他了。把他送回去吧。”
“多謝小公子,多謝小公子!”那人千恩萬謝地被拖走了。
回到了關押他們的牢房,等獄卒落下鎖走了之後,他立刻就臉色一變,破口大罵,“趙寶駒這個天殺的,他把咱兄弟們都給賣了!”
“什麼?老三,到底怎麼回事?”
“是呀,怎麼回事呀?”
“對了,趙寶駒呢?他被帶走這麼久,怎麼還沒有回來?”
本來還有些心虛的老三聽了這話,立刻就理直氣壯了起來。
他冷笑了一聲,帶著莫可名狀的妒忌和惡意,“說不定人家現在已經是縣太爺的座上賓了,哪裏還會回到這破地方?”
牢房裏的一群人瞬間就沸騰了,有表示質疑的,也有唾罵趙寶駒的。
但不管是質疑的還是唾罵的,他們的心理防線都已經步步潰散。
等第三個人被提審的時候,已經不必胤禛再唱念做打地演戲了。
——反正前頭已經有人招了,我再嘴硬又有什麼用呢?
這就是大部分人的心態。
胤禛把所有的犯人都審了一輪,最後終於輪到了讓他深刻印象的金日誠。
他覺得任誰被金日誠近距離熏那麼一回,印象都會極為深刻的。
胤禛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吩咐左右獄卒,“把金日誠那個妖道帶上來。”
“嗻。”兩個獄卒退了出去,不多時就壓著金日誠進來了。
讓胤禛覺得奇怪的是,金日誠身上那股來自茅房的惡臭味竟然消失不見了。
難不成是這牢房的味道太大,所以把那股惡臭給蓋過去了嗎?
還有就是,金日誠此時的精神狀態,和剛被抓住的時候,可謂是判若兩人。
剛被抓住的時候,金日誠的神態極為桀驁,就仿佛他不是要被抓進大牢,而是自動自發的大牢一日遊。
但如今已經不一樣了,他大概也知道前天晚上有人在外施法救他失敗的事了。
失去了逃出升天的希望,自然也就失去了讓他有恃無恐的資本。
對他為何如此萎靡,胤禛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
如果換一個人,胤禛算不會同情一個罪犯,也不會再在人家傷口上撒鹽。
但想到如今還臥病在床的揆敘,胤禛就有意惡心惡心他。
“瞧這愁眉苦臉的,難不成是你身上的異於常人的香味消失了,你自己還聞不習慣了?”
聽見他的聲音,一直垂著頭的金日誠渾身一抖,霍然抬頭,看見果然是他,嚇得雙腿一軟,跪了個結實。
“貴人饒命,貴人饒命啊。”
這回不用獄卒恐嚇,金日誠跪下之後自動自發地磕起了頭,並順手把自己的老底兒給掀了,“貴人,小人招,小人都招。小人並不會法術,那些事都是無為道人做出來的,小人隻是他推出來的幌子呀。”
王崇明對獄使了個眼色,獄卒立刻拿出一塊破布,塞住了金日誠的嘴,不讓他再說話。
然後王崇明低聲對胤真解釋道:“四爺,您可知這金日成為何渾身臭氣熏天?”
“哦,你知道原因?”
“不錯。”王崇明的臉上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色,“他剛被抓進來那天晚上,上牢值夜的吳捕頭求見下官,說是這金日誠不肯吃獄卒分發的牢飯,讓獄卒給他準備……”
說到這裏,王崇明就覺得今天中午吃下去的飯菜開始往上翻湧,他忍不住頓了頓,捂著胸口用力把胃裏的食物往下壓了壓。
胤禛已經意識到了,金日誠所要的食物怕是不同尋常。
但遺憾的是,他並沒有遏製住自己的好奇心。
“給他準備什麼?”
“糞便,人的糞便。”
胤禛:“…………”
——我從沒聽過這種要求,不滿足他一下都覺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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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崇明的思路跟胤禛明顯不在一條道上。
“你讓人給他了嗎?”胤禛問。
“當然沒有。”王崇明理所當然地回答。
他覺得反常即為妖。
“今日誠可是個妖道,這糞便的用途究竟是不是吃的,不能光聽他一張嘴說。萬一他是要借助糞便做寫法害人呢?下官覺得不得不防呀。”
胤禛點了點頭,“好吧,是我不夠嚴謹了。”
王崇明道:“下官吩咐吳捕頭不要搭理他,給的牢飯愛吃吃,不吃明天送給收泔水的喂豬。”
“那他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