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魏珠為難地看了康熙一眼,又迅速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皇子問話,他一個太監,自然不敢不回。

可是,龍體的安危屬於機密範疇。若非是康熙授意,在乾清宮伺候的奴才,誰也不敢把皇帝的身體狀況透露出去。

他知道四阿哥心性純善,不會拿萬歲爺的龍體做文章。

但規矩就是規矩,他之所以能在乾清宮安安穩穩這麼多年,從一個小太監爬到如今的地位,靠的就是“安分守己”這條準則。

如果是別的事情,胤禛還不是當著康熙的麵詢問的,魏珠也不介意稍稍透露幾分,給四阿哥行個方便。

可事關龍體,就算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隨意泄密呀。

哪怕康熙的身體很健康,一點事情都沒有。

好在,此時康熙的心情非常好,順嘴就替他解了圍。

“行了朕的身體好的很。今日一大早,孫太醫才來請的平安脈,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康熙擺了擺手,又給胤禛使了個眼色。

然後,就換來胤禛的一臉茫然。

——話說,您這眼色……啥意思呀?

康熙在心裏歎氣:這蠢兒子,真不想要了!

但下一刻,他又自己給胤禛找好了開脫的借口:小四畢竟年幼,又不曾入朝,在察言觀色上難免欠缺幾分。

罷了,罷了,誰讓他是朕的兒子呢?日後多費幾分心思調理也就是了。

自己的兒子不上道,還能怎麼辦呢?

康熙隻能紆尊降貴,自己開金口問了。

“小四呀,此次洞庭一行,揆敘和法保這兩個,你還用的還算順手吧?”

這話已經白得不能再直白了,自康熙親政以來,還是頭一次為了別人,把話說的這麼白。

以往隻有別人費盡心機猜他心思的,哪有他費盡心思給人送台階的?

胤禛微微一怔,繼而恍然大悟:哦~原來剛才那個眼色的意思,是讓我給揆敘他們請功呀!

既然這樣,那他可就不客氣了。

不管怎麼說,這兩個人都陪他一路跋涉,功勞和苦勞一樣都不能少。

“他們二人都是汗阿瑪親自挑選的,能力自不說。即便不能以一擋百,以一當十卻是綽綽有餘。

揆敘心思縝密,法保忠心耿耿,這一路上若不是有他二人盡心盡力地護持,兒子都不知道要栽多少跟頭了。”

康熙微微一笑,帶著點嫌棄又帶著點欣慰暗想:這幾句倒還說的像樣,那兩人聽了怕是要感激涕零了,也不枉朕費盡心思地給你搭梯子。

果然,康熙朝下一瞥,就看見法保感動得淚眼汪汪;揆敘雖然矜持,卻也是眼眶微紅,看著胤禛的目光滿是堅定。

看來,他讓揆敘跟著小四出去一趟是對的。

此次之後,不管納蘭家如何,揆敘是肯定對小四死心塌地了。

而看納蘭明珠的架勢,是打定主意要扶持老大。

揆敘雖然不是明珠的嫡長子,卻也是嫡次子,在納蘭家的影響力也就比納蘭成德低一點兒。

如此一來,納蘭家會支持老大,卻又不可能把全部的力量都壓到老大身上。

老大既有了磨礪太子的資本,卻又沒有動搖儲位的實力,簡直完美!

目的達到了,康熙的心情更好了,遂朗聲道:“朕有功必賞,有過必懲。揆敘、法保,你二人一路上保護四輩子有功,即日起,揆敘升為一等侍衛,法保賜三等侍衛。望你二人不驕不躁,日後辦差還要盡心盡力。”

“奴才謝主隆恩!”兩人感激涕零地跪地謝恩。

他們這兩個大功臣的賞賜拿到手了,胤禛也沒忘了隨行的二十個侍衛。

“汗阿瑪,您派出去保護兒臣的二十個大內侍衛,此次也跟著兒臣吃了不少苦頭。兒臣鬥膽,想在汗阿瑪麵前替他們也討個賞,讓他們共沐龍恩。”

那二十個侍衛,就算胤禛不提,康熙也是要賞點。

但胤禛既然提了,他就賞得更重一些,總得讓他們記得小四的好。

“那就各賞金十兩,賞銀五十兩,絹五匹,布十匹。”

這不但是重賞,而且還都是實在東西。

因為市麵上銀子與銅錢的彙率並不穩定,這個時代的百姓還保留著一部分以物易物的習慣。

像絹和布,拿到市麵上當錢使,絕對比銀子更受歡迎。

該受的賞受過了,該請的封也請完了,胤禛急著去拜見皇貴妃,幾乎是立刻就向康熙告退了。

康熙雖然有心再留他一會兒,關心關心自己這受了大罪的小兒子。

但想到後宮那兩老兩少四個女人,他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立刻就爽快鬆口放人了。

前有祖母和母後,後有愛妻和愛妾,就算是皇帝,遇到這個陣容,也隻有退避三舍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