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貴妃溫柔的拍撫下,胤禛的眼皮越來越沉,上下眼皮終於粘在了一起,難舍難分。

看著在自己懷中酣然沉睡的兒子,皇貴妃目光柔軟,心頭既驕傲又酸澀。

康熙是一個很聰明也很驕傲的人,雖然皇貴妃已經盡量注意自己的言行和態度了,但以康熙的敏銳和聰慧又豈會察覺不出她的變化

出於自信,也是不想傷了和表妹之間的情誼,一開始,康熙隻是旁敲側擊地試探,並沒有直通通的問出來。

皇貴妃已然盡力鎮定,可終究是心有所慮,不慎露出了破綻,又被康熙敏銳地抓住了。

“是誰”康熙又驚又怒,卻深知此事不可張揚,努力遏製住了沒有爆發出來。

“皇上”

康熙突然打斷了她,“表妹,你有多久沒有喊我表哥了”

或許是皇貴妃移情別戀的事實,終於戳破了他長久以來的自負。康熙這才猛然驚覺,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站在原地一直等他。

與此同時,以往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也一一浮現在腦海。

比如不知從什麼時候,表妹就再也不會喊他表哥了,也再也不會因他寵愛某個嬪妃,而說些酸言酸語。

從前他以為表妹是長大了,成長為了一個合格的後宮之主,寬容大度,有母儀之風。

可如今他才明白,或許隻是因為表妹放下了而已。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當愛消失了,那些因愛而生的妒忌,自然也就煙消雲散。

皇貴妃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雙腿僵直的跪在了地上。

她可以說出一千一萬萬個對康熙失望的理由,卻終究不能掩蓋她身為一個嬪妃,卻對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君主不忠的事實。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還請皇上降罰。是此事皆臣妾一人之過,求皇上開恩,不要牽連旁人。”

康熙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告訴朕,那個人到底是誰”

問的同時,他也在心裏迅速排查可能的人選。

首先禦醫不可能,且不說禦醫診脈之時,有層層床帳遮掩,雙方輕易見不到麵。

隻說能為皇貴妃診脈的禦醫,哪一個不是醫術高深

而醫術這種東西,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高深的醫術,必然得經過多年的實踐和認真鑽研。

所以,能走到承乾宮為皇貴妃診脈的禦醫,年紀最輕的也得有五十歲了。

康熙相信自家表妹的品位,必然不會對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子動心思。

其次排除侍衛。

大內侍衛雖然拱衛內宮,各個宮殿都有侍衛巡邏。但侍衛的巡邏路線都是有規劃的,和平日裏嬪妃出行的路線絕對交際不到一起。

難不成是太監

想到這種可能,康熙就忍不住皺了皺,眉臉上露出嫌惡之色。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理由同禦醫那個一樣,他相信自家表妹的品味兒,絕對不會看上不男不女的閹人。

所有的男人都被排除,就隻剩下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迷惑表妹的那個狐狸精,是個女人

康熙眯了眯眼,目光銳利地盯著皇貴妃,篤定地說“是王氏那個賤人”

皇貴妃嬌軀微顫,閉上眼睛,深深地低下了頭去,“這是臣妾自己起的心思,王庶妃並不知情,還請皇上莫要牽連於她。”

“你以為朕會相信”康熙氣得雙眼通紅,猛然畢竟皇貴妃,一把將他拽了起來,“你以為朕會相信王氏那個賤人,天生一副狐媚相,真不會放過她的”

皇貴妃駭然失色,“皇上”

偶然對上康熙又驚又痛的眼睛,一時語塞,求情的話就被卡在了嗓子裏。

“表妹是要為她求情嗎”

“皇上都是臣妾縱情引禍,王庶妃是無辜的。求您不要遷怒她,臣妾願以死謝罪。”

康熙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鬆開了她,一步一步的退開,轉身之後,淡漠的聲音才飄忽地響起,“朕會讓人送來鴆酒與白綾,隻要王氏死了,一切安然如初。還是朕的表妹,還是朕的皇貴妃,還是咱們兒子的母親。”

這是妥協,也是威脅。

皇貴妃默然半晌,深深叩拜,“多謝皇上成全。”

這一刻,她已然報了必死之誌。

到底相伴多年,康熙可太了解她了。

他豁然轉身,目光複雜地看了他許久,拂袖而去。

鴆酒與白綾最終也沒有送過來,除了康熙在不踏足承乾宮,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皇貴妃提心吊膽兩個月,生怕康熙遷怒胤禛和佟佳氏。

知道胤禛平安歸來,康熙若無其事卻並沒有提上次的事,她才終於確定,這一劫度過去了。

皇貴妃溫柔地撫摸長兒子紅撲撲的臉頰,眼中露出愧疚之色。

她從來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池中之物,聰慧異常。

恐怕正是康熙的態度太過正常,卻理所當然地不提賞賜之事,讓他察覺到了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