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和明若對視了一眼, 明若起身走到那小娘子身邊,柔聲道:“我見姐姐麵有疲色,想來也是十分勞累了。不如咱們姐妹上去坐坐, 不摻和他們這些大男人的事了。”
此時明若雖然還是穿著男裝,但刻意收斂了幾分颯爽英姿, 流露出幾分練了十幾年的女兒嬌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
女孩子之間總是比較好說話的,明若又表現得十分溫和, 那小娘子立刻就放鬆了幾分,順勢跟著明若上樓去了。
等他們走了之後,揆敘才提著茶壺和胤禛坐到了一起。
胤禛蹙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你們倆出去轉了一圈, 還領了一個回來?”
“冤枉啊!”隆科多滿臉委屈地替自己喊冤,“不是我們要把她帶回來, 是她非要跟著我們回來。”
“你們倆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胤禛可不相信, 這倆人什麼時候變聖父了。
揆敘道:“不是我和隆三爺兩個心軟, 是這女子有問題。她跪在地上, 楚楚可憐地求我們的時候,不但是我們兩個, 就連跟著保護我們的幾個侍衛, 都覺得心神恍惚, 恨不得答應她所有的要求。”
他們兩個雖然心智堅定, 隻是恍惚了一瞬間就穩住了心神。可這女子明顯是衝著他們來的, 為了不讓對方再生出其他的手段,兩人幹脆就將計就計, 把人帶了回來。
“心神恍惚?”胤禛摸著下巴,微微眯了眯眼,“聽起來很像是狐族的迷幻術呀。”
他們離開衢州的時候, 馬介甫就和他們分開了。
但臨走之前,他不放心再次逃走的盛絮兒,就把幾樣狐族常用法術的特征告訴了胤禛,讓他小心提防。
胤禛忽然問道:“那小娘子叫什麼?”
揆敘道:“她隻說自己娘家姓白,夫家姓辛。至於叫什麼,我們倆大男人,也不好問人家一個小婦人的閨名。”
“好,是我疏忽了。”胤禛有些訕訕。
這個時代的漢家女子,哪裏會輕易將閨名示人?
不過,娘家姓白,夫家姓辛。
白和辛,這兩個姓氏,可都是狐狸中的大族群。
這究竟是巧合呢,還是對方隱晦的挑釁?
揆敘和隆科多對視了一眼,一致認為,無論這女子是不是真的姓白,十有八-九就是個狐狸,他們應該小心提防。
“我不會掉以輕心的,你們也要小心。”
閩侯縣已經臨近東海了,按照他們原本的打算,在這閩侯縣的縣城裏休整三日,便一鼓作氣走到東海之畔。
今天已經是第三日,按照原計劃,明天一早他們就應該出發了。
可是,這天下午,隆科多正指揮著一眾侍衛收拾東西的時候,縣城裏突然戒嚴了起來。
一眾衙役挎著腰刀,拿著一張畫像,氣勢洶洶地在各家客棧乃至商鋪查問,有沒有見過那畫像上的女人。
“女人?”隆科多心中一動,招手叫來一個侍衛,低聲吩咐道,“你去街上看看,那個畫像上的女人,和今天跟回來那個長得像不像?”
那是為神色一凜,應了聲是,就裝作去買東西,溜溜噠噠地上了街。
整個縣衙的衙役可謂是傾巢出動,自來民不與官鬥,街上擺攤的、挑擔的盡皆退避,一時人心惶惶。
那侍衛腳步一頓,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也裝作慌亂的樣子,悶頭蒼蠅似的撞入了一家書鋪。
書鋪裏經營的東西,除了筆墨紙硯,就是一些話本小說。像四書五經一類的正經詩書也有,但卻極少,而且價格極貴,穿短褐的平民百姓,根本就不敢往這種地方來。
因為胤禛從不虧待身邊人,這侍衛身上穿的是一件繭綢的長袍,腰間束了一條墨綠色的絲絛。
他身形高大相貌硬朗,雖然不像是個讀書人,但穿著打扮在這縣城裏,已經算是頂級的了。
要是在往常,書鋪裏的夥計肯定會熱情洋溢地迎上來,好生招待一番,說不定就是一單大生意。
可是此時此刻,拿著畫像搜查人犯的衙役,已經走到了隔壁胭脂鋪,眼見就要到他們這裏來了。
書不金貴的人老成精,趕緊攔住了撞進來的侍衛,“這位爺,今天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要不您改日再來?”
在這種時候,他們書鋪裏的客人越少才越安全。誰知道這些客人裏麵,有沒有喬裝改扮的逃犯?
“啊?哦,好。”侍衛假裝是被街上的陣仗嚇蒙了,一邊拱手像掌櫃的致歉,一邊往外退。
但他的腳步看似不慢,實則卻踉踉蹌蹌,效率實在不高。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班頭正好領著四五個小衙役,和他來了個狹路相逢。
“幹嘛呢,幹嘛呢?對,說的就是你,給我站住!”
侍衛一臉懵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其中一個衙役凶惡地拽了他一下,“看見差爺你跑什麼?莫不是你與這逃犯有什麼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