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哈裏路亞!收魂!”炎非宇小聲嘀咕著,他無法再任由藍洙兒無視自己的存在,把手伸到她眼前召喚魂魄。
回過神來的藍洙兒看著炎非宇的包子臉,以為他是想逗她開心,勉強提起嘴角:“你什麼時候又多了副口罩了?”
“噓!這是秘密,這樣更容易引起星探的注意。”炎非宇扯下口罩的一個角,高調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掏出一塊AnnaSui黑色薔薇複古鏡子,上下左右打量著他那角度完美的側臉。可是在他的視線裏,整個世界根本完全處於茶色中,連白雪也是昏黃昏黃……
“嗯。”藍洙兒繼續沉浸在自己和隋攸的世界裏。
“那個人是誰?好可憐哦!”炎非宇順著藍洙兒的視線,把口罩重新戴好,右手從眼鏡框旁邊伸進去,動情地抹了抹濕潤的眼角。
“你……你說什麼?”藍洙兒覺得自己聽力下降了。
“哥問你那個人是誰,你怎麼一直盯著個死人看啊?”炎非宇整個臉包得嚴嚴實實,說話聲也含糊不清。
“你問我……她是誰?”藍洙兒眯著眼睛看著他。
“哦,哥知道了,她就是你說的什麼隋攸嗎?對了,隋攸是誰?你剛才在電話裏為什麼那麼難過?”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的炎非宇終於把口罩摘了下來。
“你……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藍洙兒睜大眼睛,任眼淚清洗著她的麵頰。
“藍珍珠啊!你怎麼突然哭了?別嚇哥啊,你知道哥老是健忘……”炎非宇手忙腳亂地用衣袖去擦她的眼淚。
“你健忘是忘記台詞,忘記歌詞,忘記劇本……不是忘記人好不好……”一向安靜的藍洙兒終於忍不住大聲責備。
“是這樣沒錯。”炎非宇捋捋金色的劉海,“可是隋攸是誰啊?你把我搞糊塗了。”炎非宇摘下太陽鏡,委屈地嘟著嘴,那比藍寶石還要清澈的眼睛在請求藍洙兒相信他是真的不認識什麼隋攸。
藍洙兒愣了,她真的無法從那雙幹淨得透明的眼睛裏看出他在說謊,是他這次嚴重健忘了嗎?
“你真的不認識隋攸了?”看著受傷的炎非宇,藍洙兒有些抱歉地小心試探著。
“哥發誓。”炎非宇肯定地說。
這是怎麼回事?炎非宇的表情絕對不是在撒謊,但是他吃隋攸的醋都吃了4年了。
難道他失憶了嗎?不,不會有這麼巧的事。
但是……
今天又的確發生了讓她無法預料的事情。
“警官,你們不去美術係調查了嗎?也許凶手還在學校啊。”正在推測炎非宇怎麼可能失憶時,藍洙兒突然發現警察們已經準備離開。想到那個重要的圖,直覺告訴她凶手應該還會出現。
“對呀,警察叔叔,你們都不抓凶手的嗎?”走廊上探出一幫看熱鬧的大二學生。
被叫住的警察有些尷尬。
“誰說我們不調查了?”拿火機耍雜技的警察和愛諷刺人的女警察下車,瞪了看熱鬧的學生一眼,然後走向藍洙兒,“你現在跟我們一起去教室調查一下吧。”
黑暗的警車內,冷麵警官板著臉坐在裏麵,一聲不吭。
“那位警官大叔不一起去嗎?”
“他啊,他不舒服,不去了,就姐姐和這個哥哥來陪你也是一樣的。”
“可是……”對於女警官突如其來的熱情,藍洙兒有些無法接受。她覺得現在的氣氛很奇怪,難道冷麵警官真如自己猜測的,被控製了?
“好了,藍珍珠,就聽這個警官的吧,也好洗脫哥被冤枉的罪名。”炎非宇重新戴上眼鏡,拉著藍洙兒,帶著兩位警官朝美術係教室走去。
“藍珍珠,你說的那個隋攸也是我們學校的嗎?幾年級的?”走上樓梯的炎非宇好奇地打聽。
“……她是我們美術係唯一的專業人體模特。”藍洙兒耐心地解釋,她寧可是炎非宇失憶,也不希望他用表演的借口來欺騙她。
“人體模特?”炎非宇興奮地跳起來,小辮子跟著甩動了兩下,但一看見藍洙兒哭得落雨梨花般的樣子,馬上不安地跟在藍洙兒身邊,乖乖地說,“哥什麼都不要,隻要藍珍珠就OK了。”
藍洙兒沒有再理他,看到後麵跟來的兩個警官正在打情罵俏,她幹脆把帽子拉扯到耳朵下。
教學樓裏也沒什麼人,一路走過去,美術係的教室門都關著,隱約從一間畫室裏傳來說話聲。那間畫室也曾是她上課的地方。
2
“蕭老師,打擾你一下。”藍洙兒敲開那間畫室的門。
正在上課的素描老師蕭廷看著兩個警察,禮貌地一笑,端正了一下貝蕾帽走了出來。
“怎麼,這兩位警察是為了頂樓的案子來了解情況嗎?”從意大利留學回來的28歲的蕭廷老師身上有著濃重的藝術氣息,紳士的舉止讓人很容易就能感覺到他的隨和。
“嗯,他們想了解一下隋攸的事。”藍洙兒介紹說。
“隋攸?隋攸是誰?”蕭廷一臉茫然。
“什麼???”藍洙兒驚呼了一聲,“蕭老師,你也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藍洙兒同學,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隋攸是誰,是那個死了的女生嗎?她是誰?是我們美術係的學生嗎?名字怎麼沒聽過?”蕭廷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撒謊。
“你看吧,哥就說根本不認識什麼隋攸,你居然還不相信哥哥,現在好了,連老師都證明了。”炎非宇開心地繞著走廊學兔子跳。
“怎麼會這樣?她是我們學校唯一的人體模特,都來學校工作兩年多了啊。而且你們還很熟的。”藍洙兒終於發現事情的不對勁,不安的情緒越來越強烈。
“藍洙兒,老師真的不認識她,而且模特一直是用石膏代替的,學校從來沒有請過什麼人體模特啊!你是不是擔心畢業創作,沒有休息好,產生幻覺了?”蕭廷打趣地看著這個像妹妹一樣總是因為怕光而戴著帽子的藍洙兒。
“石膏?怎麼可能?明明我們大二的時候就畫過她,而且作品還被貼在畫室的牆壁上展覽。”震驚的藍洙兒不由分說地推開畫室的門。
畫室的學生紛紛從窗邊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畫室牆壁上貼滿了畫,紙張有些泛黃,上麵還布滿灰塵,顯然是貼了很長時間。可是讓藍洙兒驚訝的是,牆壁上果真全部都是石膏人體畫!根本找不到一絲隋攸的影子!
這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這樣?隋攸的畫像呢?
藍洙兒衝上前,抓住一個同學的手,激動地問:“你知道隋攸吧?”
那個同學被藍洙兒的樣子嚇到,膽怯而又肯定地搖搖頭。
“你……你畫過人體寫生畫吧?”藍洙兒又不甘心地去尋問其他同學。
同學們紛紛搖頭說“沒有”,而且他們還堅持說這兩年都是在畫石膏人體。
“寶貝,不要這樣。”炎非宇上前將藍洙兒緊緊抱住。
“這是我的幻覺,一定是幻覺……”藍洙兒捂住頭,碎碎念著,“安靜!安靜!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她單薄的身體顫抖著,顯得那麼無助。
“老師,她是瘋子嗎?”旁邊傳來幾個學生小聲的問話。
“沒有,學姐隻是學習太緊張了,你們繼續畫畫。”蕭廷一臉理解地拍拍炎非宇,示意他將藍洙兒帶出去。
外麵的冷空氣讓藍洙兒的頭腦清醒了一點。她定了定神,期盼地看著兩個一直在那麼多同學麵前還眉來眼去的警察。
“你……你們會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吧?”藍洙兒緊張地看著那兩個警察。
“嗬嗬。”女警察諷刺的嘴臉又露了出來,“藍洙兒同學,現在死者的身份有待我們重新調查了。至於你,我建議你最好去醫院看一看精神科。”說完,女警察對著蕭廷點點頭,和另外那個男警察一起快速離開。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藍洙兒靠在牆上喃喃自語。
為什麼大家的記憶都消失了?
為什麼現實生活和她腦海中的記憶不相符?
為什麼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忘記了隋攸?
仿佛隋攸隻是她一個人的記憶,仿佛隋攸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一樣,可是她和隋攸的生活片段又是那麼的清晰。
不對,還有一個人知道。
藍洙兒想到了瑾瑜,可是一拿起手機才想起,她根本沒有瑾瑜的電話號碼。而且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裏……
還說要抓凶手,現在這突發的狀況讓藍洙兒都快泄氣了。
“藍洙兒,離畢業還有半年時間,以你的能力是可以做好畢業創作和畢業論文的,不要過於擔心了。你在老師心中是很優秀的。”蕭廷誠懇地說,他不願看見一個有美術天分的學生精神崩潰。
“蕭老師,你真的不相信我嗎?”藍洙兒清澈的眼裏滿是無助。
“不是老師不相信你,也不是老師不想相信你,事實是我們美術係真的根本沒有隋攸這個人,也從來沒有過人體模特。”蕭廷再次認真強調。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藍洙兒被炎非宇攙扶著下樓。
樓下,警車正準備發動。
藍洙兒突然掙脫炎非宇的懷抱,追了過去,攔在車子前麵。
“你幹什麼?”開車的警察被嚇了一跳,車子險些撞上她。
“警官,什麼時候會有檢驗報告?”藍洙兒衝到冷麵警官的車窗前,用力拍打著。可是冷麵警官目視著前方沒有說話。
諷刺她的女警察打開車窗,不耐煩地對她說道:“唉!你這個學生趕快去醫院檢查檢查吧!至於那個,該有的時候自然就有了,我們會處理的!”說著,她催促同事發動引擎,驅車離開。
“隋攸——”
藍洙兒跪倒在地上。如果沒有結果,如果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話,那她該怎麼和隋攸交代?
一想到看到隋攸的最後那一刻她已經不能呼吸,那種生不如死的痛就讓藍洙兒的眼淚再次爆發了出來:“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隋攸!你怎麼可以離開我……怎麼可以?”
跟上來的炎非宇緊緊抱住藍洙兒,試圖安慰她,但這樣隻是讓她的眼淚再次爆發,且更加肆虐。寒風中,藍洙兒哭得撕心裂肺。
大家集體失憶!
警察們在樓頂互相使眼色!
冷麵警官的態度突然轉變!
回想到這裏,一陣恐怖的寒意從腳底鑽入全身。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凶手計劃好的陰謀?
凶手——
到底是誰?
3
“藍珍珠,不要這樣,哥可以幫你什麼嗎?隻要你別難過,哥什麼都可以為你做!”炎非宇像小孩子一樣跪在雪地上,緊緊抱住藍洙兒。從來沒見過藍洙兒如此難過的他把頭靠在她的頸邊,眼淚也跟著湧了出來。
藍洙兒沒有開口,渾身冰冷的她任由炎非宇抱著自己,雪地上兩個相互依偎的影子越來越長……
藝術樓頂樓一雙冷漠的眼睛緊緊盯著樓下的炎非宇和藍洙兒。
忽然感應到了什麼的藍洙兒硬生生地打了個激靈,猛地回頭看向樓頂,可是上麵什麼都沒發現。
“凶手!凶手一定還在藝術樓!”藍洙兒想要衝過去,卻被炎非宇緊緊拖住。
“不要亂想了,就算凶手還在,你去也一定很危險,我不希望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