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未嫁女(1 / 3)

聽到王文佐提到賀蘭敏之,李弘的臉色有點難看,他沉吟了片刻:“那三郎以為應當怎麼辦?寡人當著太上皇和太後應允了,若是現在又有反覆,隻怕傳出去也不好聽!”

“這個倒是簡單!”王文佐笑道。

“哦?三郎你有辦法?”

“當然!”王文佐笑道:“讓沛王殿下去主持漕運就是了,漕運之事關乎長安食糧,乃是第一等的大事。讓沛王殿下早點曆練曆練實務,免得整天與文人士子混在一起,務虛而不務實。這麼做,天下人誰也不能說您待沛王殿下不友!”

“不錯,這個法子不錯!”李弘興奮的拍了一下手掌:“三郎,你總是能替寡人解決難題,就這麼辦!寡人明日便讓中書草詔,讓沛王主持漕運之事!”

李弘這麼興奮不是沒有來由的,自從周滅商,周公拿“宗法製”作為西周分配權力維係統治的政治製度之後,“親親尊尊”、“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遠矣!爾之遠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效矣!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以周幽王的反例教育貴族們必須保持宗族內部團結)就成為了絕大部分古代中國人內心深處的政治正確。所謂的宗法製,便是依照距離統治者父係血緣關係的遠近為準繩來分配“遺產”(權力、財富、領地)繼承法。

在這種繼承法下,嫡長子有權利獲得最大一份的同時,統治者的其他子嗣、兄弟、乃至侄兒也有權力獲得較小的一份。統治者“嫡庶不分”、“長幼不分”、“廢長立幼”、“以私愛分國立之”等破壞嫡長子繼承慣例、不讓嫡長子吃最大一塊蛋糕的做法當然不對,但嫡長子登基之後,一家吃幹抹淨,不給親族相應的權力財富領地,也觸犯了這種政治正確。對於大部分現代中國人來說,專製皇權代表著大一統政權,在皇權和宗室發生衝突的時候,通常會本能的站在皇權一邊,認為“削藩”是正確的,代表著曆史發展的方向。但古代中國人很多時候並不是這麼想的。他們覺得天子吃大頭的同時,天子的兄弟們也有權力分到一小塊。

比如秦滅六國之後,廢除分封製度,諸子不但沒有得到封國和各種特權,反而在秦二世登基後被集體屠殺,後世都認為這種行為是秦帝國二世即亡的重要原因;漢文帝登基後,為了加強專製皇權,將其對皇權造成威脅的弟弟淮南王劉長囚禁,當時便有民謠《民為淮南厲王歌》:“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可見在當時的民間的同情心是在淮南王一邊,而非代表著專製皇權的漢景帝。身為天子的李弘也麵對著同樣的問題,他登基之後當然有權力獲得天子的權力,但身為兄長,他也必須分給兄弟相應的好處,否則就會被視為“不友”,進而被視為一個道德上的缺陷,乃至沒有資格統治帝國。

而王文佐的建議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首先主持弘文館雖然清要,但比起主持改革漕運來就算不得什麼了,沒人能用這個來攻擊天子苛待自己的兄弟;而有王文佐盯著,李弘也用不著擔心李賢會把漕運搞砸了,更不用擔心李賢能夠通過漕運獲得自己的權力班底和聲望,以至於威脅到自己,可謂是一舉兩得。

飛快的在幾案上寫下要讓中書舍人草詔的事情,李弘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笑道:“漕運的事情三郎遣人查看也有些時日了,打算何時開工?”

“自然是要等麥收之後,那時民力才有餘裕!”

“嗯!”李弘點了點頭,王文佐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在古代像這種大規模基建肯定隻能在農閑季節才能開展,否則如果誤了農時,莊稼欠收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樣也好!前兩日裴公上書說要在驪山附近新建一座離宮!”李弘笑道:“就等秋後開工,寡人本來打算允了,不過漕運事大,就下旨暫停兩都宮室興建,好留出足夠的民力來處理漕運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