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登處理完公司的事情,趕來醫院。
“明登啊,你勸勸小秋,”向顏滿臉憔悴,“他現在聲不吭的,我真怕他出事。”
沈明登隔著病房玻璃往裏。
青年閉著眼睛,蒼白而瘦弱,手背上因為針管太多次,已經烏青片,他就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不論是誰都無法讓他開口。
向顏他們安慰的話說盡,也沒能得到半點回應。
沈明登推而入。
病房內寂靜得嚇人,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淡淡道:“過天出院,你就待在家裏,家裏有人照顧,你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管,家裏能養你輩子。”
虞秋充耳不聞。
“你可以直躺在床上,吃喝有人喂,方便有人伺候,這樣過輩子也挺好。”
青年的手微微攥住床單。
“正好爸媽要養老,到時候你就陪他們說說話,電視,種種花,養養草,輩子不長,很快就混過去。”
胸膛起伏不定,鼻息漸重。
“這麼想,其實能不能站起來對你而言沒有那麼大影響……”
“你就這麼討厭我?”青年睜開眼,陰鬱的雙眼死死盯著他,聲音嘶啞難聽。
沈明登平靜:“我隻是在闡述你未來的活。”
虞秋眼底紅:“我不會住在你家,也不會讓你們家養,我現在不想見到你,不想見到你們任何人!”
他不想讓在意的人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他不想再到那些人眼裏的同情和可憐!
他的身體還沒養好,激動之下,瘦削的臉頰浮起不正常的紅暈,喘息聲越發粗重,眼裏充滿怨憤。
沈明登依舊像個儒雅的紳士,卻說著氣人的話:“但你現在趕不走我。”
“你滾!”虞秋伸手打掉櫃子上的飯盒,灑地狼藉。
向顏聽到動靜,慌忙衝進來,到歇斯底裏的虞秋,心疼得不行,斥責沈明登:“你說什麼把小秋氣成這樣?!你快出去!”
說完又去哄虞秋。
可虞秋已經閉上眼,半張臉埋入枕頭,絲水跡流入鬢角。
沈明登出病房,下樓,正好碰上前來探望的司霆。
“有煙嗎?”
司霆皺眉,“你怎麼搞得這麼疲憊?我車上備著,去拿給你。”
他取煙和火機,陪沈明登在花壇旁抽著煙,沉默半晌道:“小秋的狀態是不是不太好?”
沈明登沒說話。
“他那麼驕傲的人,時之間肯定沒法接受。”司霆沉歎聲,“怎麼就遇上這種事呢?要是我多照顧著他就好。”
“照顧?”沈明登垂眸,漫不經心道,“你照顧他什麼?”
“我……”
沈明登轉身他,鏡片後的目光沉冽冷銳,暗含著慍怒:“他的資源都是你給的?”
“當然不是,他是自己爭取的,”司霆揪揪頭發,“唉,我不是在否定他的努力。”
“你跟孟平江怎麼回事?”沈明登針見血。
司霆張張嘴,抹把臉,“我直都把小秋當弟弟,我想給他介紹資源,可他不要,他跟小孟有些較勁,我……”
“你回去吧,別見他。”沈明登說。
司霆也知道現階段虞秋不想到自己,他深吸口煙,苦笑道:“怎麼就出這種事?你不知道,小秋很有天賦的,他在鏡頭下特別靈,要是沒有這事,星途不可估量。”
“我知道。”沈明登掐滅煙,重複遍,“我知道。”
虞秋出院那天,陽光明媚燦爛。
他靠在病床上沉默不言,蒼白枯瘦的手交疊在腹,無視周圍人的忙碌。
“小秋,阿姨接你回家好不好?”向顏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明登走到床邊,彎腰伸手,作勢去抱他。
虞秋條件反往後縮下,眼珠子轉過來,黑幽幽地盯著他。
“小秋別怕,你沈哥是要抱你回家。”向顏溫柔安撫他。
沈明登俯身近他,沉聲道:“虞秋,不要浪費別人時間。”
他的話再次刺激到虞秋。
“我不浪費,你們可以走。”青年不再掩飾自己尖銳的麵,“沈總分分鍾上億,我浪費不起。”
“沈明登!”向顏低斥。
沈明登像是沒聽到虞秋的話,趁人不注意,直接將人抱起,放到輪椅上。
虞秋反應過來,就要張口,張薄毯丟過來,“蓋上。”
“……”
他望著毫無知覺的雙腿,深深的無力感轟然翻湧,被強製的怒火騰然而起。
憑什麼!
“收起你們的施舍,”他緊捏輪椅扶手,手背青筋脹起,“我不需要。”
“小秋……”向顏心裏痛,哽咽難言。
虞秋垂著頭,眉眼染上陰鬱。
他撕開昔日溫軟的表象,出斑駁尖銳的內裏,企圖最刻薄的話語將所有人都打發走。
他簡直,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