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氣中彌漫著一片薄薄的朦朧的霧,秋天的風帶著絲絲寒意,尤其這裏還是遠離城市的郊區,杳無人煙。
薄霧裏隱約顯出一道瘦削的人影,在道路一旁信步,逐漸走近,齊耳短發的模樣,身形並不高。
霧水凝成了細小的水珠,迎著風沾在了睫毛和發梢上,黑睫顫動,原本就蒼白的膚色在灰霧中更顯出脆弱。
她眼皮因倦怠而搭攏著,左耳耳廓和耳垂處穿了一條鬆散的極細的金屬銀鏈,耳鏈形式,鬆垮地搭攏著,勾勒出了耳朵的輪廓。
閆岸歇腳喘了口氣,麵無表情,極度缺乏同齡人該有的活力。她一手拖著大行李箱一手抱著一箱子零碎物品,正慢悠悠地隨性晃著,尋找目的地。
應該不遠……綠色小區,在前麵。
穿過薄霧,道路右側矗立著一大塊小區的牌子,標注著這個老舊社區的名字:“綠色小區”。
已經完全被黑紅色鐵鏽侵蝕了的欄杆和圍欄將小區內外分割開,裏麵的環境幽而暗,沒見幾個人影,十分寧靜。
薄霧中,一側的保安室的窗戶裏探出個頭來,一位和藹的老大爺招招手,叫她過來,笑著:“小姑娘,是來我們這兒住嗎?”
閆岸喘出一口氣,放下手裏的行李箱,將它靠在牆上,大紙盒子也摞在上麵。
“我在網上跟這裏的業主聯係好了,租房。”閆岸抿著微微蒼白的嘴唇,隨手將手機上跟業主聯絡的消息打開,給保安看。
老大爺嗬嗬笑了一聲,並沒有在意這短信,從吱呀打開的抽屜裏拿出一把鑰匙,遞給閆岸:“我知道我知道,她已經告訴我了,這鑰匙直接給你,進去看看房子吧。”
一串鑰匙被老大爺枯槁的手指提著,晃了晃,發出清脆的嘩啦碰撞聲。
盯了這鑰匙一秒,閆岸沒有直接接過它,她撩起眼皮,視線慢悠悠轉移到了老大爺的臉上,沉靜無聲地看著他。
“誒呀,小姑娘別一臉謹慎地看著我啊,我可是小區的保安,不會騙你的,這業主真的把鑰匙給我了,a右棟202號,喏。”老大爺依舊笑眯眯的,提溜著鑰匙示意她拿走。
閆岸不知道在顧慮什麼,沉吟了片刻,才抿著嘴唇接過它,指尖與冰涼的鑰匙相觸。
老大爺錘著後背,親自給她打開大門。她走入了綠色小區,抱著紙箱子,往前走了一兩步忽的定住腳,回過頭,幽深的黑眸沉靜如水。
視線所及是被“吱呀”關閉的鐵圍欄,和旁邊背著手佝僂站立的保安老大爺的身影。
“閆小姐,祝你在社區裏生活愉快啊。”
老大爺笑著朝向閆岸,揮揮手。
閆岸斂著眸子,望著他站定了一會兒,直到黑色短發的發梢沾浸了許多細小的水珠,老大爺回到了保安室坐下,她才轉身離開,眸中神色不明。
薄霧在綠色小區裏變得濃厚了,深綠色植株被種植在道路兩側,高大喬木遮蔽了原本就灰暗的天空。
天色仿佛暴雨來臨前的傍晚,空氣潮濕而帶著微腥的泥土氣息,濕潤至極。
道路上零星幾位居民,精神不明,在支路上遊晃,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詭異,一邊走路一邊盯著她。
他們要麼各處綁著白色紗布繃帶,傷口浸出暗紅色血跡,要麼有些其他地方受了傷,呈青腫痕跡。
而幾秒後,那幾個觀察閆岸的人便自然地轉移了視線,不再打量她。
這個小區裏所有人和物都透露出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感覺——冷淡。
放眼望去,道路兩側有多棟大樓,高六層,外表是青黑色水泥牆,青苔爬山虎占據了半壁,僅留個老朽的樓棟牌來顯示這是哪棟樓。
忽的,身邊刮過一陣冷風,某個人與閆岸擦肩而過。
在這短短的兩秒時間裏,那人冷眼瞥了她一眼,涼意中帶著同情,幹裂的嘴唇挪動,輕聲說道:“……祝你好運。”
閆岸習慣性耷拉著眼皮,神色平淡,步履未滯,像沒聽到似的,依舊以宛若散步的速度向a右棟旁的小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