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又是發生了什麼?
“之前不是還挺正常的嗎?怎麼現在又開始突然跳轉了?”一位被雇傭來的玩家疑惑。
“又?為什麼要說又?這不才是第一次嗎?”他身邊的玩家更疑惑了。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之前……我之前看的比賽也出現過這種一模一樣的跳轉,不過在這場遊戲裏,確實是第一次。”他解釋道。
遊戲內,小啞巴神色異常緊張,在手忙腳亂地告訴莉莉婭外麵是什麼人之後,聽見漸近的窸窸窣窣聲,下意識拽著她不斷往後退,直到莉莉婭開口說話,小啞巴才從緊繃的神經中醒過來。
“你先走吧,我不怕。”莉莉婭將小啞巴的手拉開,嘴唇抿了抿,臉頰露出兩個酒窩,“而且我是祭司誒,海神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說罷,趁著小啞巴晃神的片刻,莉莉婭貓著腰揮了揮手,直接敏捷地鑽了出去。
小啞巴眼神呆懵,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辦。
……要是這個人被那隻大怪物拍死了怎麼辦?……船長肯定會罵死我的。
可外麵並沒有莉莉婭被嚇到的尖叫聲,也沒有海神揮舞尾巴把莉莉婭拍成肉餅的聲音。
小啞巴咽了口唾沫,再次鼓起膽子,扒開一條縫隙看去。
隻見莉莉婭站在草叢對麵三米處,仰著腦袋,與高達兩米多的海神麵對麵直視。
這位海神細瞳明亮,麵帶和善的笑意,微微彎下腰身,與麵前的小孩直視。
由於剛從海裏遊上來,他渾身濕答答的,微卷的長發貼在身側,也在滴著水,藍綠色鱗甲蛇尾在身後悠緩地擺動,有三分之一沒入海中。
他這次沒有帶麵具。
這是小啞巴的第一反應。
一條長長的疤痕從臉頰一側向下延伸,帶進下頜,為原本溫和的氣場增添了一絲矛盾的生物野性。
莉莉婭剛剛看到海神時,眼神是明亮而憧憬的,但在這位海神徹底站在她麵前之後,她卻有些呆愣且錯愕了。
……海神為什麼會是這樣的?
她的眼神逐漸失去色彩,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憑海神處置。
海神見她一直沒說話,眉頭挑了挑,轉身略過了她,向另一個方向移動過去。
“為什麼……”莉莉婭嘴裏低聲喃喃著,“不是說海神很凶的嗎……怎麼看起來這麼好相處啊……”
“我原本還想讓你動手的呢……真是的,現在還是得我自己來。”
莉莉婭喃喃自語,說完最後一句話,有些渙散的眼神重新聚集,看向了祭壇外的那些海怪們。
它們都被迫定住了,身體微微顫抖著,就像是看見了某些能將它們生吞活剝了的生物一般。
現在距離海怪們上岸已經一個多小時了,距離祭祀儀式開始還剩不到八個小時。
小啞巴靜靜地看完了整個過程,轉身離開,準備去找到閆岸,告訴她海神已經上岸的消息。
而就在這時,他的後脖子陡然一涼,身子毫無征兆地騰空而起,被一條蛇尾卷著脖子和上半身拎了過去。
小啞巴驚魂未定,身子僵硬得跟塊板磚一樣,他現在失去了聲音,想大聲呼叫尋求幫助也不行,隻能用動作表示自己的意思。
於是他抬起拳頭就準備往海神尾巴上砸。
“帶我去找她。”海神的聲音在小啞巴頭頂,溫緩中帶著點莫名的冷意。
小啞巴當時還沒反應過來,兩腿亂擺,氣喘籲籲地低著頭,用手扣著海神尾巴上的蛇鱗,想讓對方吃痛,然後把自己放下來。
海神的尾巴煩悶地甩了甩:“……”
他無奈,隻好又重複了一遍。
這次小啞巴終於聽到了,猛地抬起頭,眼神有些驚恐,然後拚命搖著頭,似乎以為大怪物這是要去找他的船長報仇,然後愈發用力地用拳頭錘著海神。
海神木著臉,不再管他給自己撓癢癢了,直接用尾巴卷著這人一起走。
這npc怎麼這麼傻……哪裏像他了,哼,也不知道係統是怎麼分析的。
不過沒有帶路人也沒事,在島上晃悠幾圈,總能找到那個人的。
雖然他也不知道那個人長什麼樣……但他覺得,那個人肯定能認出他!
嗯,這樣也行。
海神如此自信滿滿,用尾巴卷著一個小孩,開始了漫無目的的尋找。
而另一側,島主和海兵統領正在對逃跑回來報告的海兵們大聲斥責。
“你們見到海神了?你說清楚,這事可不能瞎編!”
“島、島主大人!是真的!我和兄弟們都看見了,人身蛇尾,樣貌就跟傳說中的一樣,身形碩大,尖嘴獠牙,特別可怕啊!!”
島主愈發惱怒了,聲音因憤怒而變得尖細:“所以你們這群人一看見海神就害怕得跑回來了?!!”
海兵抖了一下,後退兩步,瘋狂為自己辯解:“……啊不不不,不是的!!島主大人,我們隻是想快點把信息給您送回來,現在說完了我們這就回去!”
島主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她自己都想跑過去跟海神見一麵,現在這群人見到海神卻逃走了,真是有想法沒膽子:“你——你們這群該死的慫包快滾!別來煩我了,現在立馬去海邊把祭壇修好,別再讓海怪破壞掉,今晚要是還舉行不了儀式就拿你們是問!”
海兵哆嗦著應下,但一想到從海麵上浮起來的那個陰森可怖的眼神,就恐懼不已,完全不想過去。
他們這些人已經跟海怪們戰鬥好幾天,身體和精神早已經疲憊不堪,現在遇見了任任何人都會害怕的海神,隻是暫時躲避了一會兒,就被島主這樣大罵,胸中陡然升起一股無名怒意。
危險的事都讓他們去做,光榮都被她給拿了,她現在能住得這麼舒適都多虧了他們,還有什麼臉去辱罵他們。
海兵隻敢心裏這樣想著,彎腰退下,走出屋子之後脊背挺直,暗暗咬牙,腦子裏不斷閃現下午人潮湧動眾人起義的場景,但立馬又晃了晃腦袋,想把這種離奇的想法從鬧中甩出。
不行,他怎麼能這麼想……
這麼多人都被鎮壓下去了,他們這一小部分人的力量又怎麼夠呢……況且可能隻有他一個人有這種想法罷了。
他精神萎靡,偷瞄了一眼同行的好幾個人,他們也同樣被痛罵了一頓,臉色差到了極點。
他收回眼神,低下頭。
……還是算了吧。
在另一邊相隔甚遠的半山腰處,閆岸幾人正與水手們商討行動實施的時間,他們特地轉移了陣地,就是防止島主派人過來找他們。
“伏神他們為什麼還沒動手啊?如果島主和統領不死,我們的計劃不就白費了。”範綢有些憂慮,不斷往山上看去。
從他們這個方向正好能觀察到島主那邊的動向。
“估計會在儀式開始的時候。”閆岸沉吟片刻,“那時候海兵都集中在海邊,島主這邊人少,好下手。”
安爾冷聲道:“他們的事不用擔心,就算島主沒有死在伏神手裏,也會死在我們手裏,讓他們下手隻是可以節約我們的時間而已。”
閆岸嘴角微勾,讚揚地點了點頭。
“對,屬性的事不用擔心。”維維爾舉起手,從身後的水手隊裏走出來,笑容放肆,“你們別把我忘了啊,還有他。”
埃迪同樣邁出一步,垂著腦袋。
範綢頓然想起來,睜大眼睛噢噢著:“誒呀好兄弟怎麼把你給忘了!”
維維爾點頭:“我的屬性是狼,可以攻擊其他所有屬性,埃迪他是人,也可以攻擊。”
他遲疑道:“船長之前其實跟我說過這件事,隻不過因為海兵那邊人多,我沒把握而已,如果你們能把其他人控製好,那我和兄弟們完全能做成這件事。”
“雖然沒有趁手的武器……”維維爾兩手空空,表情有些尷尬,“但論基礎能力,對付這幾個普通人還是夠的。”
閆岸:“好,維維爾,埃迪,你們帶一兩個兄弟今晚單獨行動,不用去海裏接應,如果祭祀儀式開始五分鍾之後,你們還看見島主和統領的身影,就開始行動。”
維維爾和埃迪同時應聲答:“好。”
“其他人,在祭祀開始前的一個小時下海,距離岸邊十米,時刻準備接應祭品。”
據了解,祭祀儀式開始時隻會讓神女和三位祭祀奴仆動手,而在島主那邊經過了調整,祭祀奴仆的任務已經完全被閆岸的人替代了。
閆岸、安爾和闞丹立將會代替這些奴仆,幫助神女處理祭品。
流程大致為島主及統領坐於十米開外的高台上,看圍坐在圓墊上的信徒吟唱半小時,然後神女莉莉婭站於正中央為祭品們播灑聖水,消除身上的罪惡與汙垢,最後為他們帶上沉重的鐐銬。
鐐銬束於脖頸、雙手、雙腳,腳鐐的尾端將會綁著重達二三十斤的石頭——這幾乎是祭品們一半的體重了。
而最後神女將會在祭品被獻祭之後的第一個小時,同樣被祭祀奴仆按照這種步驟處理,然後孤身一人踏入深海。
範綢當時聽見這事的時候,看到島主麵色如常地講出來,就像是他們在討論等會兒吃什麼,心底就止不住地發寒,一時間聲音啞了。
不過他估計,島主還有一部分措施沒具體說,在直接沉海之前,應該還會對祭品們“處理一下”——因為他們之前看到,這片海域的海底隱隱透著血紅色。
不過水手們下海之前,他們還有一件事得做。
找到房見,並讓他“協助”閆岸治療。
“範綢,你跟我走一趟,現在去找房見。”閆岸安排道,“我們得保證他們下海之前和之後神誌清醒。”
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詛咒的影響還沒有出現,伏神他們也沒有大動作,一切都十分祥和,但這其實更像是暴風雨前短暫的寧靜。
保不準詛咒突然就產生效果了。
把一切安頓好,水手們由安爾、闞丹立和維維爾管理,閆岸和範綢就開始準備去海邊尋找房見。
伏神他們此時應該還在跟那些海兵一起。
可當範綢扒開草叢,向遠處的祭壇看去時,整個人懵住了。
“閆岸……岸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
“他們人呢?”
閆岸眉頭一挑,同樣扒開草叢,隻見祭祀壇的正中央坐著一個白裙女孩,她正在無聊地擺著蠟燭,一圈又一圈,把自己圍在裏麵。
白色的新蠟燭就像花圈裏的花朵一樣綻放著,為這個孤寂的女孩籠罩上了死亡和憂鬱的色彩。
的確是空無一人,隻有一些在原地蠕動不敢向內陸靠近的海怪,與神女身上的氣氛詭異地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