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不能夠自己選擇,比如出生,比如父母。
楚辭頂著一頭沒擦幹的頭發坐在沙發裏。
對麵是白發老者和中年男人,兩人眉眼間和楚辭三分相似。
老者噙著笑意,話語間頗為縱容,“阿辭啊,爺爺這一把年紀,可真經不起折騰,你奶奶還一個人在家裏,我也不放心,這回來呢,就是問問你雨城待膩味了沒有,煩了就跟爺爺回景洲。你奶奶每天跟我念叨你,這是左一句‘孫子’,右一句‘孫子’的,叨叨得我都妒忌咯。”
中年男人坐在一邊,依舊冷臉,隻是眉宇之間透著點期待。
楚辭打從娘胎起就是備受關注的重中之重,溫嵐孕期尤其安逸,懷的是個不折騰人的,肚子圓圓的,大家都說是個女嬌娃。
楚老爺子並非重男輕女,隻尋思著男孩是好,沒那麼嬌貴,往那部隊裏一丟,摸爬滾打長大順其自然,女孩也是極好的,嬌嬌軟軟,是個小棉襖。
溫老爺子還特意去求了個名字,取起楚辭,意為女孩子大方娉婷。
誰也沒想到,這千盼萬盼的,生了個帶把的,老天爺自帶buff,還給整了個稀有血型。
老爺子懵了,得,這下子是得當女孩兒養了?
那天醫護間因這句話,惹得眾人笑開。
這名字這下子隻覺得過於溫柔了些,兩個老爺子當晚便回去商量一番,加了一字,改為楚覲辭,倒也沒有特別的意思,家裏的保姆隻說,兩個老爺子吵一晚上,好不容易各退一步,擇了這麼一個字。
這話傳到外頭,又是一樁茶餘飯後的樂事。
楚少爺的時光裂縫是八歲那年冬夜,在時代廣場的大鍾聲響起之時,在滿天絢爛的煙花背景下,他遇到個手捧熱可可的女嬌娃,時間斷片,再醒來就是一片漆黑幽冷的廢棄倉庫,身邊還有個被連累捆綁的熱可可女娃。
那次以後,他換回出生前就選好的名字,隻是再也找不到那個陪他渡過三天兩夜的女嬌娃,告訴她,他改了名,不叫楚覲辭了。
誰能想到八歲那年隻是個導火索,十一歲那年,溫嵐死了,死於楚方舟,楚小少爺親爹仇敵的槍口下,唯一的安慰大概是沒有折磨,溫女士死得痛快。
那夜,是楚辭的生日,平安夜前一天。往後每年,楚少爺在點完自己生日蠟燭以後還得給九天之上的母親磕個頭,違心告訴她,這些年,他和那個常年在軍營不歸的男人挺好,一切都好…
隻是,很少有人知曉,十一歲這年,眼看母親死在自己眼前卻無能為力,個中滋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楚覲辭身邊的鐵哥們有倆,一個陸子騫,一個喬文桀,兩人皆是品學兼優的少年郎,可溫嵐死後這些年,楚老爺子對孫子唯一的要求隻剩一句:除了不碰黃賭毒,不玩那驚心動魄的自殺把戲,一切都隨意。
自那時候,楚辭才成了實打實的少爺、公子哥。
高二暑假因為玩黑車,下來替人扛了雷,肩膀負傷,楚老爺子一氣之下軍法伺候,後背又給來了一鞭子,在醫院養病養了半好,急吼吼把人遣送到雨城,丟給了溫老爺子接管。
在雨城按部就班到高三,該混還是混,卻是安分了不少,為此,溫老可是沒少和景洲那邊吹風,楚老爺子每每隻能是個氣鼓鼓的份,這氣就撒到了楚方舟身上,明令禁止親兒子踏進古水灣半步。
抵不過思孫子心切,楚老爺子千裏迢迢過來請人來了,再者說,這都高三了,哪裏的環境能比得上從小土生土長的家鄉來得舒適安逸呢?
“世界這麼苦,希望你是我的草莓味。”
林丞夏剛踏進奶茶鋪子,一眼便瞧見了對門白板上這麼一句話。
蕭念輕笑,“土味情話:眾生皆苦,隻有你是草莓味的。”
林丞夏挑眉,走進正中央,打量這間幾十平米的小鋪子,和北城那家不一樣,和雨城這間不一樣,和景洲那一家更是相差之大。
小丫頭病況穩定下來以後,第一次開口請求,是尋一筆投資,她沒細說,他也就不問,不曾想,跑回雨城又擴展生意來了。
蕭念不等林丞夏問,開口解釋道:“北城的位置和酒吧街相近,采用的是英國朋克搖滾風格設計。雨城的鋪子位於湖心公園,和學校也近,所以用的是美式田園風,和公園湖互相襯托,悠閑舒適,適合各類人群,而且應現代學生需求,一樓二樓用來喝奶茶、吃糕點,三樓有娃娃機和不定時更新的主題特色,可以用來拍照和約會。”
林總經理對室內設計並不敏感,但瞧著這屋子的綠植和采用牆麵設計和家具,也大概問了一句,“這也是田園風設計吧?”
蕭念點頭,“同樣和現在潮流靠近,英式田園風格的,既有美式田園風的悠閑舒適,也有英國下午茶的從容淡雅,總結來說,這樣滿足了文藝青年的攝影感。”
還有一句話蕭念不說,林丞夏也知道,雨城的商業街並非封閉規格的大廈類型,比較偏向於步行街形式,出了店門,仰頭就可以看見天空,所以透過玻璃窗看見裏麵設計,吸引的不僅僅是學生黨,在星巴克待久的上班族也會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