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念生物鍾一向準時,起床洗漱一氣嗬成,給貓主子弄了早餐,蕭橙聞著味邁小步從房間裏走出來,跳到餐台上,細細叫喚一聲,露出粉嫩的舌頭和小尖牙。
“早。”
蕭念團起圓鼓鼓的貓腦袋,滿足地揉到順滑柔軟的毛發,麵上笑意淺淺。
“喵嗚”
垂在餐台邊上的灰色尾巴晃了晃,蕭橙伸出小梅花爪揮一揮表示抗議。
一人一貓的早晨,還有極其簡單的西式早餐,於蕭念而言,是難得的尋常愜意。
七點一刻,蕭橙蹲坐在玄關送蕭念上學,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望著主人穿鞋襪,不時哼唧一聲,蓬鬆的大尾巴懶洋洋地甩了甩。
蕭念最後擼一把貓毛,抓著外套,跨起背包出了門。
電梯在七樓打開,蕭念看見抓著車鑰匙的楚辭。
這一次,兩人都沒太意外,楚辭把鑰匙揣進兜裏,煙嗓開口,先打了招呼。
“早。”
“早。”
蕭念看他一眼,還是禮貌回應一句,往旁邊挪了些位置。
楚辭站在電梯正中央偏後,聞到一股子淺淺的櫻花香,眸子落在她耳朵上,許是因為冷,耳朵尖上泛著紅,和白皙的耳後根成了鮮明對比。
蕭念胳膊上還搭著外套,垂眸尋思楚辭這一次兩次的轉變。
九天那一晚莫名奇妙的邀請權當年少酒後微醺,那剛才是為什麼?前有喬文桀,後又有席勒,他都不該是這樣的態度。
天之驕子的太子爺可犯不著為虞美然一群人和她屈尊降貴。
“在七中適應嗎。”
楚辭朝前一小步,站到她旁邊,向她拋出話題。
蕭念偏頭,剛好對上他的目光,那一對桃花眼,當真是天生含情,勾得人心裏一顫。
曾幾何時,也有人在床頭這樣看著自己,眸子裏隻裝了她一人。
身體總是比大腦誠實,蕭念下意識避開那道視線,垂在身側的無名指不自覺朝掌心蜷了蜷。
楚辭也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煙嗓緩緩開腔,“沒別的意思,溫柔說你轉七中,讓我多關照。”
蕭念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激,垂著眸子控了控情緒,音嗓頗為冷淡她說:“楚少爺對弟弟妹妹倒是和對夥伴一樣費心盡力。”
這“夥伴”是誰不言而喻。
楚辭喉嚨滾動,目光再一次不自覺地放在她身上,想要看清她臉上的情緒。
這一次,蕭念有所準備,她迎麵看向楚辭,神色平淡,眼睛裏幹幹淨淨的,什麼都看不見,像風雨前的海平麵。
“那年…是我唐突了。”
楚辭突然信了喬文桀所說的“她不想殺他”,一個人怎麼甘心、怎麼去接受,另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隕落。
多少次午夜夢回,母親倒在血泊裏,多少次夢魘糾纏想把那些人千刀萬剮……
蕭念嘴角溢出一聲笑來,低頭不看他,眸子微動,聲音裏終於帶了些情緒,她說:“你們怎麼會懂人間失格的惶恐。”
“叮—”
電梯抵達,蕭念離開。
這個早晨,沒有風,每次但凡提及蕭恒,總是不可控地失了理智,蕭念沉默地放緩腳步,抬頭看向兩排枯樹,荒蕪和陰冷瞬間縈繞上心頭。
直到在小區門口,看見席勒。
“給你帶了早餐,豆漿還熱乎,可以暖手。”
愣愣地接過來,有些恍恍惚惚的錯覺,直到手心的溫熱感傳開來,像是細流一路穿透四肢百骸,心髒回暖,開始跳動,耳朵裏不再是死一般的寂靜。
她聽見席勒說:“我們做朋友吧。”
席勒隻當她看見他的怔愣是因為昨天的事情,並未多想。
他從小生活順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這麼一個女孩子讓他第一次產生喜歡的情緒。
在景洲遇見她的那個午後,風和日麗,微風習習,她抱著一束梔子花盤腿坐在清綠的湖邊,身邊還有一把吉他。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攪得他心髒怦怦跳。
再見她,是在雨城的世紀廣場,雪很大,她穿著單薄的病號服,全身濕透,狼狽極了,被龍翔按在懷裏,一遍遍生硬地哄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