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靄靄,雪花紛飛,這座不夜城霓虹車燈浮華,生生不息的是人,看不盡繁華闌珊的是心。
言敘站在會所頂樓,龐述從樓梯口鑽出來,撐傘走到他身邊。
今晚沒有風,雪冷得滲人。
“尋常迷藥,食量過多容易興奮,致幻效果人傳人,噱頭很足。抻四上一年就已經換了供貨商,賺中間差價吃回扣。聽小十八講,他說當時可能是心虛,隻為期一年,我讓人去查的時候對方已經沒影了。”
龐述緩緩報告。
利益鏈最基礎,有買有賣,任何東西的出現都不會是偶然。
夜場會所酒吧那些桃色新聞也不是無中生有。
隻不過三百六十行,各有規矩。
見血可以,玩命不行。
小賭可以,大賭不行。
酗酒可以,玩料不行。
不說城南這地界,隻說從龍翔身邊出來的人,這是規矩,更是底線。
言敘前頭還有筆疏於管理的賬沒算,轉眼又鬧這麼一出,立場並不無辜。
“北淼覺察出來的,這事隻怕……”
龐述欲言又止,比起龍翔的有規有矩,蕭念心裏信奉的隻有兩個字。
當年她知道龐車在蕭恒車裏動手腳導致刹車失靈,能眼睛不眨一下讓龐車折條腿,這位小主子,早已今非昔比。
她絕容不得別人髒了蕭恒的疆土。
“如果當年陪她墜樓的是我,是不是也能在她心裏留下一席之地?”
他手心裏握著那條紫水晶項鏈,眼裏沉寂。
龐述閉口不言,沉默地看向言敘。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林夏侯這三個字的份量從來不輸蕭恒。
龐述:“值得麼?為一個捂不熱的人。”
走到那個位置上,摘了庇護,自尋出路,終是生出藤蔓,讓細枝末節把自己給死死纏住。
“哪怕隻有一次殊途同歸也好。”
言敘低笑一聲,把項鏈收到胸前的口袋裏,轉身離開。
龐述撐傘站在原地,精致的袖扣發出熠熠亮光。
“一定要這樣嗎。”
雪花點綴傘麵,龐述俯瞰眾城,眼底情緒反反複複。
蕭念不致命,相比之下,他更怕言敘忘記初心,在名利場愈陷愈深。
寫字樓宇附近的咖啡館裏,身著套裝裙的女人輕輕攪動咖啡,視線落在從門外跑進來四處張望的少年身上。
“別忘記你的根在哪兒。”
女人紅唇微動,眼睫輕掃,隨後摘下耳機。
“姐!”
那少年挎包小跑過來在女人對麵坐下。
“穿這麼帥,有約會?”
那少年擺手,“不,蕭念今天要在九天搞事情。”
女人抿一口咖啡,“嗯?”
“角色太多說不清,總之今晚有看頭。”少年挖一勺女人麵前的蛋糕放嘴裏,而後起身就要走。
“小翊。”
女人喊住他,神色認真。
那少年卻道:“我知道姐。蕭念是幹淨的,跟著她才不會錯。”
女人點頭,“去玩吧。”
九天會所今天不對外營業,因為虞欣然包下了整個場子。
抻四親自在正門口接待,他身邊還跟著一名西裝小哥,“四哥,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以前也沒這樣的例子。”
“怕什麼?我聽說那虞令山和這二夫人感情不錯,我們要搭上虞夫人這條線,以後不愁沒有路子。”
抻四在九天五年,一路從安保做到經理的位置,過了這年剛好奔三。
“言總那……”
西裝小哥欲言又止。
抻四嗤笑一聲,“咱們這位爺最近可是忙得很,聽說談了個女朋友。嗬,敢情前頭那些女人看不上,合著喜歡學生妹啊。”
他擺弄著腕表,神色盡是輕蔑,“耐不住人家有路子,上來就到了頂層。不過…到底是嫩了些。嗬嗬。”
不遠處駛來一輛白色大奔,抻四緊了緊領帶,這才想起問,“小十八哪去了?”
西裝小哥搖頭,“不知道,那小子最近神出鬼沒的。”
“算了算了!回頭找他問問!”
抻四話落間,白色大奔在正門停下,不等司機動手,西裝小哥立馬上前替人開車門,一臉堆笑:“虞小姐,您當心頭頂。”
而抻四繞到車子另一邊,身子半俯,和車裏名品套裙的女士打招呼,模樣諂媚,“虞夫人不進去吃塊蛋糕?”
“一群孩子,家長在場反而不自在。”
隻見那女士微微笑,手上的紅寶石戒指十分搶眼,“那我女兒可就麻煩你照顧了。”
抻四立馬笑道:“哪裏哪裏,應該的應該的。”
看著車子離開,抻四才邀請虞欣然進會所。
會所綠化坪前,蕭念坐在虞美然副駕,遠遠地隻看清車裏坐了個女人。
“那就是餘瓊霜,想來又是借著老虞的名頭在外麵刷存在感。”
虞美然對著鏡子撥弄碎劉海,語氣習以為常。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按掉震動的手機,蕭念問她:“想玩一把嗎?”
虞美然揚唇笑,“你想怎麼玩?”
“找幾個信得過的記者在這邊蹲點,九點之前,巡警隊會到這邊逛逛。”
“一直忘了問你,你認識龍翔吧?”
“我說不認識,你信嗎?”
虞美然趴在方向盤上看著蕭念,忽然低笑一聲,“所以,你現在是有恃無恐嗎?”
蕭念再次掛掉亮起的手機,神態自若說道:“你可能不太清楚,九天的大股東姓蕭。”
虞美然挑眉表示,“這倒是新鮮。”
話說到這,她記起副駕這位和景洲那位姓喬的什麼恩怨了。
從景洲千裏迢迢到雨城發展產業,還發生車禍槍殺這檔子事,不管背後什麼陰謀論,這位蕭恒都不簡單。
轉念想想,和一身黑的龍翔扯上關係,不簡單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這事兒保密嗎?”
上頭那些哥姐們說人情都變了味,這兩年都不愛在這塊玩樂,虞美然這一代卻是剛好的年紀,就喜歡耗在這些燈紅酒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