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吧。”
咖啡的醇厚濃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不加糖不加奶,柴靜就那麼喝下去眉頭都不曾皺巴一下,仍舊是往日的烈焰紅唇,聲音平靜過頭顯得無比廖寥。
“為什麼?她為什麼會死?蕭念為什麼會這樣死掉?”
電話那頭少年一連三問,每一句都狠狠鑿在柴靜心上,她於是反問:“小翊,她殺了人,一死一傷足夠她把牢底坐穿,現在這是最好的結局。”
“蕭念不可能殺人的!我們都知道規矩,蕭念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把人推下摟?她不會的!”
電話裏少年忽然激進的吼聲讓柴靜愣住,“小翊?”
回應她的是電話被掛斷的忙音,柴靜靠著窗畔閉上眼,無力感湧上心頭,她握著杯子,指尖攥得發白。
龍翔一早被警局的人傳訊帶走,現在還未歸,公司上下議論紛紛,早上有個在底下嚼舌根子的,說公司怕是要完,萬一總裁為了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女朋友得罪雨城大亨,無異於雞蛋碰石頭,話音沒多久,人事部一個電話過來馬上辭退,理由是散播謠言,惑亂人心。
龍翔不會為了小女朋友得罪任何人,蕭念也不是什麼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她是蕭恒的妹妹,唯一的有且僅有的寶貝疙瘩!
很多人不知道北城Ruffian hero剛開張的盛景,蕭恒給蕭念補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煙火漫天幾乎蓋過那夜的星河,當晚送出的首飾珠寶數不勝數,唯有龍翔臉色不變送上會所和公司股份那些年會所生意紅火,進賬如流水,財源廣進;有人打趣調侃,三爺不是送禮物,送的是彩禮啊!
後來蕭恒死了,龍翔更是把人接到身邊好生照顧,隻是這一次沒人說什麼,更多隻是憐惜。
柴靜總會想,蕭念怎麼會命苦呢?從出生起、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所謂琴棋書畫知書達理,哪樣不是用金錢堆出來的呢?明明小姑娘隻是稍微紅了眼,就有很多人圍著又哄又疼。這是苦命嗎?不過是富貴嬌花抗壓能力薄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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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七夜,沒有下雪,空氣中透著凜冽的幹燥。
市醫院監護病房門被推開一條縫,過道的光灑進裏屋,在地板上劃出一條燦白光輝。
靜悄悄的病房,點滴不停歇,床上的少年紋絲不動。
門無聲合上,病房歸於黑暗,卻見一道頎長人影挺立於床前,那人以淡漠姿態居高臨下看著床上的少年。
良久,那人抬起左手,微傾身,以那無名指的銀戒輕觸上少年的額頭,一道白色光圈在床頭悄然乍現,少年緊蹙的眉頭不由得慢慢舒展開,光圈也漸漸消融於少年眉間。
周圍的事務開始變得緩慢,慢慢……慢慢地歸於靜態。
故事裏說,景洲是一個時代,雨城卻隔了漫長世紀。
病床上的少年做了一場夢,夢裏他站在車水馬龍,人潮湧動的街頭。
看不清周邊的人臉,他們在他身邊默然穿梭行走,車子無聲疾馳而過,一切都很安靜很安靜。
直到天色突然暗下來,眼前一道白光襲來,腦子混混沌沌間,聽見清淺嗓音。
“林夏侯,林夏侯!林——夏——候——”
清淺的嗓音回旋於耳邊,致使他從混沌中脫離,猛地睜開眼睛。
長椅上的少年和少女就這樣映入眼簾。
少女靠坐在長椅上,少年大半條腿垂在地上,頭靠在少女腿上,鼾聲依舊。
楚辭瞳孔微微放大,詫異地看向少女。
頭戴毛線帽的少女,眉眼毓秀,還有不染自紅的朱唇。
最主要是那一雙綠色的眸子,除了蕭念還能是誰?
楚辭皺眉打量起周邊環境,廣場上,LED屏無聲放映廣告,水池噴湧,周邊店鋪早已關門,不遠處台階兒三兩個流浪漢正酣睡,隻有空氣中淡淡的薔薇花香以及被風吹動作響的梧桐樹葉。
楚辭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景洲時代廣場,也是第一次遇見蕭念的地方。
隻不過,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林夏侯!”
少女的聲音在寂靜夜裏尤為清晰,楚辭連忙轉頭看過去。
隻見蕭念揪起少年的耳朵,俯在他耳畔低吼。
楚辭不由得走近,長椅上的少年嚷幾句,轉了個頭,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楚辭腳步一滯,那張臉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可是他看見了蕭念,一個……不一樣的蕭念。
“我說,你知不知道耳膜很脆弱?”
林夏侯坐起來揉揉後脖頸,臉上帶著被吵醒的起床氣。
“嗬嗬,擦擦你臉上口水再和我說話。”蕭念埋頭揉酸痛的腿,冷冷淡淡說。
他不覺微微一笑,這冷淡語氣倒是讓人覺得親切。
隻見那林夏侯一隻手擦到嘴邊才發現被騙了,惡狠狠看向蕭念,“小孩兒,騙人是會變成巫婆的!”
“彼此彼此。”蕭念也看向林夏侯。
空氣裏安靜半晌,楚辭胸口一陣氣悶,這是夢嗎?那為什麼讓他夢見兩人?
就這一會兒氣悶的功夫,楚辭身子被什麼東西猛然拉扯,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耳邊有風,還有好多零零碎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