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看到刀疤男忽然直直地向前倒去。
保持著那種前衝的姿勢,高大魁梧的身軀轟然墜地。
鮮血從他身子底下流了出來……
灰發男瞳孔一縮,一把抓住右手邊的一名乘客,還沒等將刀刃架上對方的脖子,突然感到自己頸間微微一麻。
然後,眼前的景象迅速黑了下去。
三人之中的另一名眼鏡男也被以同樣的方式放倒。
他們身後,偽裝成普通乘客,在他們身後落座的首都金牌特工在得手後也並未放鬆,緊接著又給他們補了一針。
電光石火間,一切發生得太快,結束得也太快。
機艙內部分毫不知情的旅客終於從巨大的驚嚇中回過神來,開始驚聲尖叫。
混亂場麵隻持續了不到半分鍾。
飛船的艙門再度打開了。
荷槍實彈的士兵衝了上來,迅速開始了後續收尾工作。
他們將綁匪帶走,將普通遊客疏散到安全區域,最後,將昏睡中的許星河推下了飛船,直接送上了另一架在外等候的軍用直升機……
睡夢中的許星河迷迷糊糊地想要翻個身,卻沒能翻動。
整個人似乎被什麼東西箍住了一樣,幾乎動彈不了。
他下意識地蹬了蹬腿,試圖舒展一下修長的四肢。
隨著他的動作,幾聲含糊不清的呢喃聲從口中飄了出來。
身上似乎纏著什麼東西,但半夢半醒間的許星河並不在意。
在他意識徹底清醒之前,四周熟悉的氣味已經先一步令他放下所有防備,莫名地感到心安。
那是一絲若有若無的,大海一樣的氣息。
無論何時何地,這味道隻要出現,似乎就意味著絕對安全。
於是許星河縮起了身子,將腦袋埋入了這種味道裏,決定繼續睡下去。
怎麼會這麼困……是藥效還沒過麼?
許星河迷迷瞪瞪地想。
等一等!
這個念頭一起,他突然意識到不對,猛地睜開了眼。
昏睡前的可怕經曆重新湧入腦海。
心髒瞬間像是被人狠狠擒住了一樣,冷汗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許星河慌亂地抬起眼。
對上了一雙沉靜又深邃的異瞳。
不由得呼吸一滯。
“別害怕。”淩長風抬起手來,略帶薄繭的手指撫過他的眼,聲音輕極了:“沒事了,都過去了,你再睡會兒吧。”
那一刻,許星河無法形容自己是什麼感受。
是驚喜,是後怕,是大起大落的刺激,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是人生無常的感歎。
在被強行喂下第一粒安眠藥的時候,許星河有想過自己會在什麼地方醒來。
最好是在醫院裏,在那種淡淡的消毒水的氣味中醒來,因為這意味著他大概率已經獲救。
最糟糕的情況是,他被運往了一座完全陌生的星球,在一間小黑屋裏,伴隨著那種潮濕發黴的氣息醒來,還要麵對一群凶惡歹徒的怒火……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在淩長風的懷裏醒來。
被那海一樣的信息素氣息所包圍著。
如此戲劇,如此幸運。
許星河突然眼睛發酸。
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
淩長風的手指還停留在他眼角,自然而然地接住了他遲遲落下的那滴淚。
淩元帥微微一怔,無言地望了他半晌,突然低笑著說:“我聽說你被綁的時候都沒有哭,這會兒怎麼哭起來了?”
許星河深吸一口氣:“……我沒哭。”
一張口,嗓子還是很難受,但好在已經能發聲了。
“我隻是感冒了,鼻子堵。”
淩長風平靜地打量了他片刻,突然低聲笑了。
“這是哪裏?現在幾點了?”許星河看了眼玻璃窗外漆黑的天色,啞著嗓子問。
“這裏是軍部第三醫院,你已經回到星浮城了。”淩長風輕聲回他。
許星河長舒一口氣。
這一次,他沒有表現出醉酒醒來後發現倆人正同床的尷尬,甚至,暫時也沒打算離開這個懷抱,隻是安安靜靜地跟他麵對麵躺著,耷拉著眼皮小聲道:“我還是好困啊……”
“嗯,繼續睡吧。”淩長風的聲音又輕又淡又溫和,和以往很不一樣。像是捧著一件珍貴易碎的瓷器,連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聲音大了驚擾到它。
他伸手,將懷中的小配偶箍得更緊了:“睡吧,等你睡醒了,我還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