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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質坍塌, 電源斷裂,火光吞噬,不管是邪惡的管道, 還是創造出可怕喪屍病毒的鼠群囚牢,還是這些設備,都在絕對的地下黑暗以及極致的光輝交疊之中進入毀滅的狀態。
如果時間會停止, 此刻的詹箬就看到了這一幕, 她震驚了。
時空仿佛停頓。
她看到了一個漩渦, 而這口漩渦的邊緣恰好吞噬了半個地下三層, 她眼睜睜看著不遠處的秦炆屍體被卷入,而自己也在毀滅中死亡。
一秒,她確定了曾經的猜想,身體也衝過去, 試圖攔下這具屍體,以改變未來——假如它出現在她自己的世界, 並在同一個空間中不同的時間維度,影響了後世並創造了可怕的小醜,並一係列因果關係造就了洛瑟的死。
那她拚命也要去改變它。
但事實證明,未來是不可改變的。
距離,相差三米遠的距離, 她撲過去了, 可大腿的重傷,身體的極限, 都讓她與秦炆的屍體有宿命般的距離。
時空漩渦在呼嘯著,而秦炆的屍體被直接卷入,詹箬撲倒在地,手掌距離秦炆消失的腿腳還有半臂距離。
她掙紮著, 想要阻止它。
但漩渦開始縮小,就好像隻存在這短短幾個呼吸。
詹箬企圖也爬進去,但身體內部病毒的肆虐讓她在當時直接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終於啊。
宿命。
詹箬爬在地上,宛若最可憐的螻蟻,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希望消失。
回應她的隻有核彈帶來的致命毀滅。
那是一道光。
當時,她在想:可以斷定秦炆的屍體一定到達了她的世界,隻是不知道出現在那一段時間,哪一個地方。
或許,她可以查看自己世界的那些曆史
詹箬帶著這樣的想法死去,並在靈魂穿梭回本體的時候回答了係統之前的問題。
為了拯救世界?
“不是。”
隻有這個回答,但沒有再提其他的。
而後她的世界在光明之後,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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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本世界的詹箬因為痛苦而摔倒地麵,身體從內而外帶來可怕的灼傷,讓她如今這般強大的軀體也難以承受,倒地後胃部翻湧,接著滾燙的血水從她口中吐出,絕症的細胞裂變也再次發作,而且以遠超從前的反噬速度。
忍了萬千疼痛,需得再忍受千萬痛苦。
有些人,生來曆寥寥歲月紅塵,後世卻得耗竭未來光陰,隻為渡劫。
詹箬知道自己會死。
尤其在內髒都攜帶核傷害加持這絕症複發降臨本體的時候,她真的認定自己會死,她隻是麻木得將所有剩餘的獎勵點全部加在了體質上。
在那個過程中,她的思維很亂,但很快集中在一點上。
如果,如果小醜來自於秦炆,秦炆來自於更早的時空漩渦,而時空漩渦來自她這次任務降臨的世界,也來自於那次核彈
但這次核彈她其實是可以阻止的。
在她發出的信息中,她本可以強烈要求官方停止核彈發射的計劃,畢竟核彈其實也很難完全杜絕病毒,因為電影院第三層挨著地下河,最初逃出去的小老鼠不說,但後麵大範圍釋放的老鼠群肯定有一部分是通過地下河甚至後期通過下水道接觸過地下河等,它們的□□都蘊含病毒,一隻在水流遊泳,病毒就擴散了,何況數量那麼多,總有一定量的病毒通過地下河通達沿河的好幾個城市,進而感染其他生物。
病毒擴散本就不可避免,但詹箬之所以沒有阻止核彈,是因為她認可核彈必須存在,因為一顆核彈下來,雖無法完全摧毀病毒,卻可以攔下本市中大量喪屍鼠跟人類喪屍,這樣有利於減緩病毒擴散速度。
以當下三天內病毒就肆虐本城的速度來看,如果沒有核彈,放任本城的病毒以更多且更快於地下河中蘊含的病毒傳播出去,再加上她預判這個世界的醫學水平哪怕有她的資料以及福克斯等人的幫助,至少也需要半個月才能完成疫苗的研製跟生產。
半個月,不說傳染整個國家,但至少十幾個城市是最少的,死亡人數不低於兩億,因為疫苗隻是疫苗,隻能預防被感染,卻不發讓感染者複原——最多殺死體內病毒,但被感染者被損害的神經跟身體其實已經無限接近屍體,死而不複生,所以詹箬支持了發射核彈,沒有影響這個世界官方的判斷。
她隻是以傷害大小權衡利弊,覺得核彈可以減緩病毒擴散的速度,在疫苗創造出來之前減少死傷,哪怕以此殺絕本城所有生靈——包括她自己。
她知道這個選擇沒錯,至少對於這個世界沒錯,但她沒想到它會如同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進而影響了她自己的世界。
這算什麼呢?
好像她無論怎麼處理根源都在她這裏,洛瑟的劫難還是因她而起。
命運不可更改,隻是一個循環。
手機響起。
仰麵躺在地上,詹箬按壓著心髒,艱難喘息著,手指往桌子上撥動,手機掉下來,因為太痛苦,她甚至看不清上麵的電話號碼,接通了,不等那邊的人說話,她先開口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開了一列火車,火車故障了,前麵兩條軌道,一條軌道上有一群孩子在玩耍,第一條軌道上有一個孩子在玩耍,我開了第二條軌道,把那個孩子撞死了,很多人都認為我沒錯,但那個孩子的家人怨恨我,為了報複我,殺了我唯一的親人。”
“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電話那頭有些寂靜,但很快對方回答。
“根源在於兩條軌道必然要選一條行駛,而那些孩子本不該在任何一條軌道上玩耍,跟火車是否故障沒有必然聯係。”
“你沒有錯。”
對方聲音磁性,沙啞,一如當年。
詹箬恍然知覺對方是誰,她沒有說話,隻是在低低的喘息聲中,問了一句:“特博,你恨過我嗎?”
“有。”
“什麼時候?”
“你死了之後。”
“”
詹箬沒有回應,隻沉默著掛掉了電話,躺在地上,任由鮮血從身下流淌而出,在一片血腥氣中熬過這漫長的反噬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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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博看著手機,陷入了安靜。
詹箬說的那個夢是聞名全球的題目,曾被運用於法律哲學道德乃至於邏輯題目,但她會提起,卻具備了她自身強烈的代入因素。
軌道意味著命運,一群孩子意味著社會群體,一個孩子意指她自己,也是自我孤獨的象征,她選擇了將火車開向自我,意味著她內心始終無法信任社會,也意味著她不願意以自身利益犧牲他人,一種矛盾且孤獨至上的道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