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這一趟,本打算兩三個月就能返程的,但沒想到天不遂人願,江雪兒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徐天押送軍糧的路上倒是風平浪靜,但是到了地方之後時局變化,打起來了。
戰場上風雲變化,謝西元又是個瘋子,他知道自己打不贏君莫染,又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敗北,索性就拖延時間,拿百姓威脅君莫染。
他簡直就是無差別攻擊所有人,時不時還會準備一小隊兵埋入在山路上攻擊人,無論將士還是平民百姓,總之就是見人就砍。
當然,他麾下也有下不去手的,甚至是想反抗的,但無一例外都被謝西元砍了腦袋。
官道不能走,山路又危險,徐天就隻能留在那兒了。
知道消息的時候,江雪兒嚇得臉色蒼白,忙不迭就去找了江欣兒。
但說實話,戰場上的事情,江欣兒也束手無策。
她隻能一再勸說江雪兒,相信君莫染,安慰她徐天一定會沒事的。
江雪兒也是氣急了,她看著江欣兒沉著冷靜的模樣,差點就爆了粗口,但轉念一想,君莫染如今是統帥,是要上戰場的,麵對的危險比徐天多得多,就這樣江欣兒還必須抑製住擔憂,想辦法給君莫染送軍糧軍餉,坐穩大後方。
江欣兒隻會比她更加煎熬。
“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欣兒實在忙碌,能抽出時間來安慰江雪兒實屬難得,江雪兒想明白後也不再糾纏,和她告別後就回到了自家的院子裏。
這間院子地段其實不錯,是江欣兒送給她和徐天安置的,如今春娘和徐山住在廂房裏,徐山也在江欣兒的田莊裏做事。
“嫂子,怎麼樣?有大哥的消息嗎?”
江雪兒一進門,徐山就紅著眼眶湊了上來。
那是他親大哥,雖然徐山平日裏寡言少語,但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如今發生戰亂,搞不好就沒命,他比誰都掛心。
江雪兒魂不守舍,茫然的抬起頭:“什麼?”
看她這幅樣子徐山就明白了,他頹然的坐在地上,使勁兒揉搓著自己的臉。
“都怪我,要是我身子好,我就能大哥一起去押送軍糧,搞不好到今天還有個照應。”
“要是我去就好了,大哥也就不會……”
“你說什麼渾話?”
春娘大著肚子,重重拍了他一下:“你要是出事了,我還怎麼活?”
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老實說,之前徐天靠著江雪兒,能在江欣兒那裏領到押送軍糧的活兒,春娘心裏還有點小小的不舒坦。
覺得江雪兒為什麼不連帶著將徐山也一道介紹給江欣兒,這樣也好和徐天一樣當個小管事。
雖然風險大,但銀錢多啊!
但是如今打起仗來,沒了徐天的消息,她反倒慶幸,好在自家男人沒跟著一起去。
徐山是個憨直的,也不管春娘如何說,就是坐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唉聲歎氣。
直到江雪兒如夢初醒,強打起精神道:“行了,現在雖然打起了仗,但那位君統帥是個能人,保不定這戰事很快就平息了呢。”
“好了,春娘你去坐著,我去做飯,徐山你過來打下手。”
徐山愣愣的:“哦,嫂子,來了。”
人一但遇上大事,總會激發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潛能。
這換做從前,江雪兒肯定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操持起一個家。
徐天不在的日子裏,她盡量每天都將自己的日子過得忙碌。
她還是想自己做點生意謀生,她知道自己其實不如江欣兒,但心底還是隱約有些不服氣。
沒道理她和江欣兒同樣來自未來,江欣兒能創下那麼大的產業,甚至庇護一方百姓,而她就隻能靠著江欣兒的庇護過活了。
她也是有自己的傲氣在的。
徐天在的時候,她總是想著什麼事情都依靠男人,但男人一不在身邊,她就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支棱起來了。
廣陽府是江欣兒的地盤,那邊怎麼打仗也打不到這兒來,所以江欣兒放心的鑽研起了生意。
她還真仔細琢磨了的,她會的不會的,全讓江欣兒給做完了,但她也沒有泄氣,因為有一樣是江欣兒沒有涉足的。
那就是寫話本子。
早前她倒是動過這心思,隻不過那時忙著舉家搬遷,又要操心日後的生計,總之沒多少時間來動筆。
但現在好了,江雪兒有大把的時間來創作。
更何況她腦海裏幾乎裝著未來那個時代流行的所有小說的梗,她又潛心鑽研了如今市麵上流行的話本子,袖子一擼就開寫了。
第一本先試試水,江雪兒寫了個狐妖和書生的故事。
她寫得直白,其中不乏有讓人臉紅心跳的描寫,送到江欣兒眼前看的時候,江欣兒也罕見的沉默了。
倒也不是不好,就是寫得很有衝擊力,倒是值得去推一推。
“怎麼樣?是不是還不錯?”
江雪兒有些期待地問。
江欣兒揉了揉自己滾燙的耳朵,鎮定的答:“確實不錯。”
“我幫你找個書局?”
江雪兒自豪一笑:“不用了,我自己找好了。”
這倒是讓江欣兒很意外,“你來找我,不是讓我幫你的嗎?”
江雪兒說:“才不是,你已經幫我幫的夠多了,我總要自力更生吧。”
江欣兒看著麵前的江雪兒,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姐姐比之前變化了太多了。
她心裏隻剩下釋然,“要是遇上什麼困難,隻管來找我。”
江雪兒也沒和她客氣:“那當然了,有你這麼大的一個靠山,傻子才不用。”
江欣兒忍不住笑了。
江雪兒又問:“有徐天的消息了嗎?”
早前江欣兒為了軍糧軍餉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現在有時間空下來看她寫的話本,那是不是就說明局勢有所緩解了?
江欣兒有些訝然,她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江雪兒:“你怎麼知道的?”
“要不是你來找我,我就讓人將這封信給你送過去了。”
江雪兒迫不及待地將這封信拆開,看到熟悉的像雞爪子亂爬的字跡後,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緊接著,她就皺起了眉頭。
無他,因為徐天在信裏說,他現在已經是軍營裏的一名小將了,他上了戰場,殺了仇敵,還立了功。
這和江雪兒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在江雪兒眼裏,她不需要徐天有多厲害的本事,成為多麼厲害的人,她隻要他平安無事,安安全全的回到家裏和她過日子。
她的前半生夠跌宕起伏的了,所以不想再經曆一些波折,她隻想和徐天過平淡日子。
信裏徐天寬慰她,說會照顧好自己,也會平安回來。
他其實能猜到這封信送回去後江雪兒會是什麼反應,所以他就在信裏提前做出了解釋。
他一開始,其實也隻是想將軍糧送到就回轉來。
說到底他也就是個普通人,他也想和江雪兒過普通平凡的日子。
但意外來得猝不及防,敵人突襲殺到了眼前,他迫不得已拿起武器反擊。
後來也是上天垂憐,他完好無損的在那一場偷襲裏活了下來。
但他也見識了謝西元的殘暴。
那個男人心裏不會想要建功立業呢?
徐天心裏也有一團火氣,他想給江雪兒更好的生活,他想給江雪兒掙個誥命。
於是,他就自發的拿起了武器,上了戰場。
信件的末尾,徐天讓江雪兒不要過分擔憂自己,他愧疚的說要麻煩江雪兒為他操持家務,照顧懷胎的弟妹。
等到他回來,他們就可一家團聚。
那封信並不長,寥寥數句,江雪兒看得又哭又笑,心裏像是湧動著一股熱流。
把她過往這十數年所經受的苦難全都融化了。
“他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你放心,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江欣兒為了讓江雪兒放心,還湊上來說:“現如今的形勢已經很明朗了,謝西元節節敗退,戰亂很快就能平息了。”
江雪兒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回家的路上都覺得路邊的風景格外的美麗。
就算是一到家,還沒進門就能聽到裏麵震耳欲聾的哭聲,也絲毫不影響她的心情。
“小元寶?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啊?”
春娘一見到江雪兒,立時就鬆了一大口氣。
“嫂子,你可算回來了,這孩子一睡醒就哭,我怎麼哄了也哄不好。”
春娘頭上還包著頭巾,兩個月大的小元寶在她懷裏撲騰著,哭得小臉通紅。
江雪兒從她懷裏把小元寶接過來,神奇的是,小元寶一到江雪兒懷裏就停下了哭聲,睜著像紫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看著江雪兒笑。
春娘看得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這孩子是她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生下來的,生的時候情況太慘烈,她差點就回不來了。
好在江雪兒及時請來了大夫,生完孩子後又花大價錢給她調養身子,她現在才能好好的坐在這裏。
一切都很好,春娘對江雪兒這個嫂子最後一點不滿也沒有了,就是自己拚死拚活生下來的孩子更喜歡江雪兒這一點讓她十分憋悶。
“嫂子,小元寶真喜歡你,你一來,他都不哭了。”
春娘語氣酸溜溜的。
江雪兒聽得發笑,幹脆抱著小元寶坐在床邊,“他再喜歡我,你也是他親娘。”
“這麼小的孩子,知道什麼?無非是誰抱他抱得多了一點,就喜歡誰唄。”
春娘產後傷了身子,出了月子後還要多修養,所以帶孩子這事兒,其實是江雪兒更費心一點。
為了讓春娘休息好,小元寶每天都是跟著江雪兒睡的,餓了就會回到春娘身邊補奶,吃完了再跟著江雪兒回去。
江雪兒說:“等你身子好了,你就多抱抱他,親親他,孩子總是喜歡親娘的。”
就這麼三言兩語,倒把春娘說得不好意思起來。
她這是在幹什麼?
江雪兒是她親嫂子,對她那麼好,更何況她還親力親為的幫她帶孩子,她說這些酸話,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
“嫂子,你這麼高興,是不是大哥有消息傳回來了?”
“什麼?大哥有消息了?”
剛剛進門的徐山話隻聽了半截,他興衝衝地衝進來,一腦門的汗水。
“嫂子,是真的嗎?我哥有消息了,他現在怎麼樣?”
江雪兒也不賣關子,說:“你哥好著呢,說不定再過上個把月,你哥就能回來了!”
“真的?太好了!”
徐山和春娘是真情實感的覺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