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朔州、南宣州、柳州,在解除這些南陸腹地的隱患之前,楚回該如何說服武帝與北陸大沅開戰?
南北之戰其實必然會發生,武帝派兵遣使的目的本是為了讓鐵勒部先行統一分散的十部,然後借由穎上之盟,使統一的寧州成為大昊的附庸。
可他這個算盤打得不是很精明,即使押注在鐵勒穀陽身上,並最終成功,鐵勒部也不會安心做大昊的附屬,撕毀盟約是遲早的事,鐵勒榮列的弑兄奪位隻是讓這件事情更早的發生。
再看如今的局勢,北陸十部剛剛一統,大沅根基未穩,想必也不會立即進犯南陸。
而南陸自身危機四伏,暗潮湧動,武帝雖定然會對鐵勒的毀約動雷霆之怒,但想必也沒有即刻殺向寧州的計劃。
更何況南北兩陸間隔逐雲大山和額古娜沙漠,主動出擊的任何一方都會盡失先機。
如何以一己之力促成南北之戰?
更要命的是觀察者布置維序任務時的“以最短時間”這幾個字。
楚回現在手中唯一的籌碼,是一個從沒有與南陸大昊有過任何盟約的部落的逃亡公主。
武帝怎麼可能單單為了她複其故土的願望,就去打一場勝負未知的仗。
楚回心裏知道,圭湳阿沁隻能被當做大昊出兵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套說辭他都想過了:鐵勒部倒行逆施,屠戮部族手足;背信棄義,毀棄穎上盟約;弑兄奪位,違背天倫綱常;天朝大昊,順天命,複仁理,討伐無道蠻夷。
而圭湳阿沁,則是在大昊毀滅大沅之後,扶持傀儡的最佳人選,一個身懷國仇家恨卻心地善良天真,與暴虐的、毫無人性的鐵勒榮列形成鮮明反差的草原公主。
但若果僅憑這套空洞的說辭,是無法說服武帝“盡早”開戰的,能讓武帝將壓抑在心底的,討伐天下成為南北兩陸唯一的霸主的野心付諸實踐的,隻有他自己,隻有他這個大昊朝的第二任國師。
隻有他成為如同蕭不害那樣的國師,用他的力量,為武帝打造一樣和曾經的銀甲衛一般的能橫行天下的“武器”,武帝才會有提前實現野心的信心和決心。
這把“武器”,既需要像銀甲衛一樣天下無敵,能夠助武帝解決內患,又要能在未來的南北之戰中讓武帝的軍隊所向披靡,填補銀甲衛不複當年之勇帶來的武力真空。
隻是他還沒有想好,那該是一件什麼樣的“武器”……
然而,楚回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已經借由圭湳阿沁這枚“棋子”展開全盤計劃的時候,從寧州逃出生天的夏長階,正帶著另外一枚“棋子”,穿越了風沙漫天的額古娜,來到了南陸堰州邊境。
一個是被鐵勒部滅了全族的圭湳部流亡的公主,一個是被親弟弟所殺的寧州第一勇士鐵勒穀陽的兒子。
當他們同時出現在南陸皇帝麵前時,在這場縱觀南北的棋局之中,東方信常會選擇哪一枚棋子落下呢?
無論如何,這兩個尚未諳世事的少年,其中一個,終究會成為棄子。
其實,若是楚回知道鐵勒蕭南的存在,由他來選,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鐵勒蕭南做這枚棋子。
一是出於理性的考慮,大昊的與鐵勒的盟約是殺害鐵勒穀陽的鐵勒榮列所毀,將鐵勒穀陽的兒子扶上傀儡之位,則可“名正言順”地與鐵勒定立新的盟約。
二是出於感性的考慮,楚回其實和邢傲一樣,如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並不想把白紙一般的阿沁公主,卷入到這場混雜著陰謀詭計,肮髒不堪的俗世紛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