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寒冷的停屍房中,沈鈺呆呆望著麵前一具燒焦的屍體,腦中一片空白。
此時臨近深秋,雖然沈鈺已經穿上了加絨的衛衣,但停屍房裏那種特有的涼氣還是讓他渾身汗毛根根豎起。
“確認嗎?”
一道聲音將沈鈺從呆愣的狀態裏喚醒。
沈鈺身旁,站著一名身材高大,頭發略顯淩亂,絡腮胡也不修邊幅的警察,正用詢問的視線望向他。
沈鈺動作緩慢的搖搖頭說:“不,我不確定這就是我媽……”
那名高大警官擺擺手使了個眼色,停屍房的工作人員便緩緩拉上了包裹焦屍的黑色裹屍袋。
“你看看,這些都是從案發現場周圍找到的。我們找到了你母親的身份證,一部手機,一個皮夾……”
一名年輕警察將死者相關的遺物放在一旁的桌麵上,示意沈鈺檢查。
沈鈺沒有查看其它物品,隻是默默舉起母親的身份證。
那上麵的女人表情溫柔,正在衝他微笑,可這女人的長相卻已經在沈鈺的腦海中極為陌生。
沈鈺的父母在他六歲時就已經離婚,自那以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這位母親。
其實在他心裏對這個拋家棄子的母親並沒有任何好感,甚至是有些恨意。
也是因為如此,他的父親整日酗酒、賭博,稍有不順心便會對沈鈺拳腳相加...
但...母親家裏沒有什麼親人,也隻能讓自己這個親兒子來收屍了。
“確認沒問題就在這裏簽個字,這些死者的遺物你就可以帶走了。”
年輕警察說著遞給沈鈺一根圓珠筆,而後者看也沒看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警官,我能走了嗎?我還要回家給我爸做飯....”
沈鈺的聲音很小,但在落針可聞的停屍房裏仍然顯得很清楚。
那名年長的警察點點頭補充道:“對於你母親的死我很遺憾,但她的死因還有幾處疑點,之後我們也許還會聯係你,請保持電話暢通。如果你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也可以主動聯係我,我叫劉展雲,分局刑警隊的大隊長,這是我的電話。”
“好的...謝謝。”
沈鈺微微點頭道謝,將母親的遺物和警官的名片一股腦裝進書包裏,就這麼離開了讓人渾身不舒服的停屍房。
看著沈鈺離去的背影,刑警隊大隊長劉展雲小聲道:“陶帥,去查一下這小子,我要知道他的成長經曆,查到後盡快告訴我。”
年輕警察抬起頭不解的問:“劉頭兒,那就是個學生,難道你懷疑他?”
劉展雲摸著略顯淩亂的胡茬子,若有所思道:“懷不懷疑的另說,但這小子在看到屍體之後的反應著實有點怪異....別說學生了,你剛上警校那會看到一具焦屍會有什麼反應?”
年輕警察想了想說:“大概率會把隔夜飯吐出來。”
“那就對了,剛才那小子不但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而且眼神裏隻有麻木...”
劉展雲拍了同伴一下,示意今天暫且收工。
雖然他也不相信一個學生會和凶手有什麼交集,但那種詭異的第六感還是讓他特別留意了一下沈鈺。
已經深秋的夏竹市今日有小雨。
走出停屍房的沈鈺沒有搭車,就那麼淋著細雨麻木的走在街道上。
今天的事他到現在還無法完全消化。
自己那位久未謀麵的母親...就這麼死了?
警察說有疑點,難道是謀殺?
那具被燒焦的屍體....好醜。
沈鈺一路胡思亂想著,半路竄上一輛公交車,坐到離家最近的站點下車。
他和父親所租住的單元房是一棟頗有年代感的老舊筒子樓。
一般居住在這裏的人,都是處在社會最底層的貧困戶。
然而沈鈺家的情況比一般“貧困戶”還要困難一些。
當然,這與他父親的好賭嗜酒拖離不了幹係。
這也讓他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變得雪上加霜。
匆匆回到位於三層的住所,沈鈺掏出鑰匙打開那扇破舊如舢板的木門。
一股濃鬱的汗臭混雜著酒精味直衝入他的鼻腔。
不過沈鈺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因為他早就習慣了。
在他印象裏,自從父母離婚後,父親就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沒有一天例外。
老舊房屋是一間兩室沒廳的簡單戶型。
長且黑的走廊上,擺滿了各種樣式的空酒瓶。
沈鈺跨過那些酒瓶,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這才仔細查看起從警察那裏帶回來的母親“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