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路易斯,同樣得到了一份《辦法》的文書。
阿德萊德力竭重傷,還被怪物死亡之後爆炸的黑血汙染,時至今日還沒有蘇醒。路易斯比起他要幸運許多。
他也遭到了黑血的汙染,全身的場能循環都仿佛出錯的程序,反複衝擊著他的內髒軀體,以至於不得不服用減弱自身場能的抑製劑,才能維持清醒。
按照阿爾芒公爵的安排,對外,他還在昏迷之中,秘密在自己的府邸,在親近之人的身邊休養身體。等到外麵的風波平息,哪怕隻是等到趕來的貴族們回到封地,他才能再次露麵。
但那一晚他看到的東西,還是讓他難以平靜。
倫理,道德,信仰,甚至是作為人最底層基因所帶來的自我保護,都讓他對那怪物,那曾經是自己父親的怪物,無法直視,不可觸碰。
被它像是勳章一樣掛在胸前的,路易斯的兄弟姐妹們,一夜一夜都化作厲鬼回魂,不斷責問他,為什麼反抗,為什麼反抗了也沒有贏,為什麼看著他們如此悲慘地死去。
阿爾芒送來的這份,伊莎貝爾起草的《辦法》,算是他這些天得到的僅有的好消息。
他的妻子,阿爾芒公爵的女兒,拉提夏王國的太子妃拉菲拉坐在他的床榻邊,用自己的手不斷撫摸著丈夫因為汙染而漆黑的手,希望能從上麵喚醒一點點生機。
“我就當我失去了它,親愛的。”路易斯安慰她說,“以失去這隻手為代價,掃除頭頂上的陰霾,我已經占了便宜。”
他沒有說那一晚死在自己身邊的數百兵士,沒有說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沒有說至今沒能蘇醒的阿德萊德,不過是自我麻痹。
拉菲拉用溫柔而心疼的眼神看著他,依舊在撫摸著那隻沒有知覺的手。
“諸明轉暗,諸暗轉明。親愛的,我們在哪一個階段?”路易斯提起了妻子為自己求得的讖語。
“我不知道,路易斯。那句讖語,原本隻是我希望阻礙你的步伐。”拉菲拉低垂著頭,她天藍色的美麗眼眸,如同湖水,將路易斯映照在她的眼底。
路易斯苦笑了一下,不由得又咳嗽了起來。
緩過來後,他還是不由得自嘲地說:“你的心很好,親愛的。但那時的我自視甚高,我居然真的以為自己能反抗這一切。”
拉菲拉聽得出自己的丈夫又在自我責備,馬上說:“不是你害死了那些人,殺死他們的凶手,是那個怪物。我們最終還是阻止了它,阻止它戕害更多人,不是嗎?”
“不是我,也不是阿德萊德,殺了那東西的,另有其人。”路易斯還記得那個神明一般,降臨在他麵前的身影,“如果沒有他,我們一定是輸了。”
“也許那個人,就不希望你們輸呢。”拉菲拉安慰說。
“但也看不得我們贏。”路易斯擠出了一點笑容。
拉菲拉沉默了半晌,突然說:“其實,我可以為你算一算他是誰。”
“千萬不要,親愛的,不要再為了我窺探天機了。”路易斯連忙阻止,“而且,現在我也覺得,可能確實有人比我更適合擔當這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