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姝嘴上沒說話,心裏卻在犯嘀咕,那麼這一回,是推無可推的了?原來,她早知道嬋姐與郭宅世交——豫章徐氏定有親事。近些年,郭家長輩開明,縱得少嬋“任性”,婚期因她一再延宕,或推說自己身體不適,或推說世道不穩,總之凡能想到的,皆無所不用,盡管如此,眼看的,就又要到“那日子”了。
看著娟眉細眼的少嬋姐姐,臉上泛出鬱鬱不解的神情,少姝沉吟起來,很想溫言安慰,可自己心裏一時也空落落的,姐姐遠嫁,她心裏也很不樂意,卻不知說什麼好。
為避人群嘈雜,少姝提議繞道:“我知道幾處,雖說貌似峻險,行人疏落,卻也不難走。”
思霓忙趕上來,擔憂阻止:“快不敢聽她的,她常走,幾位姑娘可不行,萬一迷失了如何是好!就算走到了源神池,一路亂枝雜石過來,衣裳鞋襪也不保。”
少嫆大大咧咧伸出灰撲撲的一雙錦履:“三嬸,反正已經這樣了,不如去看看平時看不到的山色。”
“也許奇秀之路,唯有迷失了才能闖入。”少嬋雙眼中的亮光再度燃起。
“少嬋姐姐,你這算是給誤步歧途注腳新解嗬。”子默嗤嗤笑。
“三嬸,你看他們多有興致,哪怕繞遠路呢,也許歧途上更有大路上領會不到的奇趣。”
思霓無奈,隻好應允說:“好,好,說不過你們,就隨這丫頭去‘尋奇’吧,千萬小心腳下。對了,文娟,你可得留下來走大道,帶著孩子,我實在不放心。”
王文娟乖巧依言,眼神卻十足遺憾,活像錯失了玩具的孩子。
少姝向媽媽扭出個頑皮的鬼臉,就帶著兄弟姐妹出發了。
眾人緊隨少姝,步入一道翠影遙連的山穀,人跡罕至,山路比大道崎嶇,時而窄比肩寬,然百道清泉散布腳下,啁 啾鳥鳴不絕於耳,行走其間,更覺適意情愜。
一路上,少嬋頻頻流連,動輒駐足不前,或是出神地望向幕天席地的翠色,或是細看那水草鋪陳的清溪,盡管自個兒出神,不多時,裙裾上沾染了點點泥花,山路上溪流涓涓淙淙,叮咚有聲,她也再不說話,別人都不敢輕問她到底想些什麼,停的次數太多,終於引出子獻的牢騷來了,她老實不客氣:“姐姐我就是慢性子,跟著你們反而沒有過足了癮,幾時,我一個人上來正好!”
少姝忙討好笑道:“怎麼能一個人上來,還有我陪你哩!”